街道上的雪已渐融化,天却仍是冷的。
是夜,屋檐垂下的冰凌,尖锐的的令人发慌,那样锋利,仿若能伤了性命。
青袖站在檐下,抬头望着那透明的冰凌,一时有些愣怔。
一根根直刺下来,尖锐处,能轻而易举的刺透皮肤。
她还记得,这么透明干净的东西,血,能轻而易举的渗入。被染成红色的冰凌,少了一份干净,多了一份妖艳。
“呵呵。”
青袖低低的笑了两声,不似平日的内敛,多了张扬与放肆。
“也不知……”也不知那日先生门外,梁为崎同她说的话,先生听到了几分。
这几日,墨倾泪待她过于疏离了,可明明一切和往常都没有变化,可青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走进院子里,弯腰想要拾取一捧雪,伸手却是冷硬的触感,她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什么时候,这般禁不得冷了?
自嘲般笑了笑,终是抓了一把雪。
那已经算不得雪了,融化过半又被寒夜冻住,哪里还是雪?
轻笑两声,忽就想起一个人来。
戏服华丽、妆容精致,绝好的五官掩于油彩之下,辨不清何人。
忽的,脑中又跳出另一张脸,温润如玉,不染尘埃。
两张脸,一张尽是人间烟火,另一张却容不得半分沾染。
“先生。”
青袖恍惚了,这样一个称呼脱口而出。
“你叫的,是哪一个先生?”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青袖回过神来,一抬头才发现墨倾泪站在她面前,吃了一惊。
手被冻的有些麻木了,她略一松手,雪落在地上。
雪早已被握成一团,掉在地上,也不见散开,声音倒是清脆。
墨倾泪望着她,看不出一丝她平日里的痕迹。
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青袖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哭了。
“先生。”
她开口,听不出一丝哭腔,可她脸上的泪痕,却才半干。念及此,墨倾泪隐隐有些心疼,手上不觉放轻了动作。
是习惯了吧,习惯了一个人哭完,便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让旁人知晓半分。
墨倾泪的动作过于温柔了,让青袖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他在怜惜自己。
墨倾泪的手并不温暖,但青袖却觉出了一丝温暖。
“这么晚了,还不睡?”
墨倾泪收回手,垂眼看她,眼底神色莫名。
“先生不也没睡?”语气有些随意,不似平日的的拘谨。
青袖仰起头,嘴角带一抹弧度,有些落寞,也有些疲惫。
她有些累了,今天,便任性一次。
“本是睡了的。”墨倾泪向一旁走了两步,和她隔开了些距离。
墨倾泪刚一走开,青袖便觉出冷了。冬夜的风并不强烈,却吹得紧促,不留空余。
“那先生为何又醒了?”
放在平日,她断不会如此去问,可今夜,却问了出来。
“不知。”摇了摇头,“许是天冷。”
“是吗?先生房间不是有火炉?”
这样挑衅的问法,墨倾泪有些愣了,转过头去,觉得她和以往有哪里不一样了。
“那许是热了。”
“先生冷也睡不着,热也睡不着,那如何才好。”
她想起了太多往事,如今墨倾泪站在她面前,她都有些恍惚,不自觉露出本性。
“青袖,我冷也可睡,热也可睡,睡不着的,只怕是先生。”
“先生”这两个字,他刻意念的轻缓,却多了些压迫。
青袖一惊,转过头看向他,这张脸,未施粉墨。
“先生,是青袖逾越了。”
今晚想起的事太多,多到她忘记了如何掩藏起自己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