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瑄:
见字如面,不甚思念。
人生可笑,你出现在我人生的中轴线上,一年的时间,我用了二十年去回忆和想念;
人生可悲,我以为自己可以在你身边无忧无虑地老去,何曾想过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只有孤独和恐惧;
人生可叹,你在寻觅时我在躲避,我在寻觅时,你已不知所去。
虽然机会万一,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看到这封信,我总幼稚地觉得,可能我们缘份未尽,你终将会来到这里,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句,我,一切已了,你,定要安好。
太多的儿女情长,我想我们之间已不必熬叙,相聚虽然点滴,但已让我的生命毫无悔意。
其实,我离开的二十年,一直也没有太过远去,我还可以在各种媒体上,断断续续地收听到你这个小名人的音讯,这也是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三年多前,我目睹了那场意外,飞船炸裂的一角飞到了我当时所居住的地方,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从一个商贩手里买到了一块碎片,可是让我大惑不解的是,这艘飞船应该是刚刚生产完毕就去执行飞行任务的,为什么飞船的这个碎片上却有着那么明显的飞行摩擦痕迹,而且很多都是陈旧的印迹,并不是在当下与大气层摩擦留下的。
我后面对这些痕迹进行了研究比对,发现这些痕迹有一部分是因为太阳风暴的粒子袭击引起的,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低温封冻,然后再因摩擦解冻造成的。而太阳风暴是在六年前才有一次大的暴发,才可能对飞船造成那样的影响,而造成飞船封冻的低温则必须是在宇宙深空中才有可能。同时根据创伤的时间估算,这两处痕迹应该是在二、三年前造成的,也就是说在飞船发射前的二三年时间里,飞船就已然在宇宙中受到了粒子和寒冷的袭击。
这一点让我非常的困惑,而更困惑的是,就在大爆炸发生后的不到二个月时间,我的接收器接收到了一组信号,这组信号非常微弱,不是你们平时采用的量子信号流,而是最早期的电子波形式,我对这股信号进行了分析,发现居然是来自于爆炸的这艘“涅槃”号,信号太过微弱,完全无法解读出信号的意思。但是这信号的来源却是在数十光年之外,就是说这股信号应该是在几十年前发出来的。后面我对焦到了这股信号的频率,查找了近十几年来的接收信号记录,发现在一些旧记录中,都有这股信号的存在,而且居然每隔几年就会有人接收到这股相同的信号,只是原来信号更加微弱,所以都漏过去了。也就是说,在近十几年来,三年前刚刚发射的“涅槃”号一直在外太空向地球发射相同的信号。
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没有更加先进的设备去分析这些信号,所以我决定去找你,我要把这些发现告诉你。可是你已经不在塔楼里了,我后面听说你因为悲伤过度,选择了逃避,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我很担心,也很害怕,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的唯一动力。所以我刚开始的时候到处找你,后面发现这样根本无济于事。我现在的样子,根本没办法长时间的走动,而现在周边的人也都有点怕我,所以我没办法到处去找你,于是我只好用最蠢的办法,守株待兔,我想你可能会回老家吧,至少这里的概率要比其它地方高出很多,所以我回到了这里。
我等啊等,等了一年多的时候,不见你回来,有一天,早上起来,外面鸟语花香,我就一个人跑去了你家,那一趟我花了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过还好,我还是走到了。那里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都凝聚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本来想,如果就死在那里多好,可是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在那里生存下去,我还不能死,我还想要见到你,所以也只能选择离开了。不过我留下了一张照片,我知道如果你有回去,肯定会发现那张照片的,肯定知道我来过的。
等到回来后的第二年,我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不中用了,我也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了,看来我是等不到你了,你的最后一眼,就留在我的记忆里吧。想想也好,你不用看到我如此丑陋的模样,但请你一定要看到我整理的资料,我把它们放在了桌子上,如果你进来这个房间,肯定可以看到的。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仅有的事情了。对不起,本来我应该做的更多的。本来以为离开你会让你有个更美好的家庭,没想到你最后还是孑然一身,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是错,不过,对错已经不重要的。
还记得你为我写的那首诗吗?
你是我最美丽的容颜,
镶嵌在我贫瘠的灵魂表面。
你是我最动情的语言,
勾勒出我人生的曲线。
走走停停之间,
我们脱离生灵的肤浅,
携手在星河中跳跃,
缠绵于细胞间欢悦,
时间,是划过发际的微风,
空间,是淌经身体的涓流,
你是那一缕,
我躺在这宏宇间,
最无可名状的情念。
睿瑄,永别了。如果有来生,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