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落宛带路,二人沿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好一段之后,两旁的景物却仍旧是一所所隐没在夜色中的低矮瓦房,伴随着丛生的杂草,他们进来的那个入口竟不知何时诡异的消失了。
扑面吹来的风似乎变冷了许多,直直钻进衣襟,让人感觉全身阴寒。夜空黑得宛如晕不开的浓墨般,上面没有月亮与一颗星子。这里一片漆黑,只有靠得极近,落宛才能堪堪辨认出莫黎的面容。
落宛感到自己的手被一把抓住,从身侧传来莫黎的声音:“凑近点,不然我看不到你。”落宛指尖轻动,从那里窜出一点灵光,照亮了二人的脸庞。
莫黎则是一把抽出长剑,自剑尖泛出雪白的光芒,将他们身前的一小团黑暗点亮。望着面前那扇熟悉的涂红漆的褪色木门,莫黎缓缓说:“看来从我们一进这村子开始,就出不去了。”
“鬼打墙。”落宛冷声道,“我们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回来了吗?落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莫黎奇道,“我看这里所有屋子都长得一模一样啊。”
“样子很熟。”落宛瞥了他一眼,对莫黎并不太好使的眼神颇为无奈。
即使到了这时候,莫黎的面上仍露出一丝笑容:“哦哦,鬼打墙啊,这好办,撒泡童子尿不就能破了。”
“这不是普通的鬼打墙。”落宛无视了莫黎话语中满满的调侃意味,“能困住你我这样修士的,实际上是一个幻阵,在这里呆得时间长了,甚至会出现幻觉。不及时寻阵眼破解的话,最终只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很显然,那东西早就盯上我们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定不是什么善茬,也不知它杀了多少人。”莫黎一边跟着落宛朝前走去,一边道,“不过我就奇怪了,明明有邪祟作怪,为什么村子中的人不逃走呢?”
“原因有三。”黑暗里,那一簇闪烁的灵光将落宛的侧脸照映得温润如玉,“其一,邪祟未伤其根本,故土生土长的村民不愿离去;其二,邪祟与村民达成了一种相对稳定的关系,如定期祭祀、供奉等;其三,整个村子,包括其中的村民,都已被邪祟同化。”
莫黎道:“这么说来,第三种就是最糟糕的结果了。邪祟可以控制这个村子,里面的人也都成了行尸走肉。但遇到这么强的邪祟,可能性估计很小。对了,我记得,在有些比较厉害的邪祟特意影响下,普通的传音玉佩是不起到作用的吧。”
落宛微微点头:“我刚才试过,它没有反应。”
莫黎叹气:“看来我们现在的底牌就只有那张千里传送符了。”
越往前方走,四周就越发黑暗,阴风阵阵,吹得那用来照亮的灵光忽明忽暗。一切都陷入了死寂,周遭仿佛只剩下他们走路时的细碎摩擦声,再无其他。
这时,落宛察觉到身边之人又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几乎都要挂上来了,不由道:“你做什么?”
莫黎打了个寒战:“我有点冷,你这儿更暖和。”
“这是阴气入体……”
还没等落宛说完,耳畔忽而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在这片极其安静的环境中突兀地响起了。仿佛有人在摇晃着铃铛不急不缓地走来,一声又一声,由远及近,叫人没缘由地心头发悸。
落宛眉头轻蹙,开口道:“莫黎,你有没有听见,铃铛的声音?”
“铃铛?”莫黎看着前方,说道,“没有啊,你听见了?”
“在我耳边。”
下一刻,落宛便觉得铃铛声变得急促且尖锐了不少,刺得他耳膜生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夹杂在其中凄厉地惨叫着,振聋发聩。似乎是受这铃声的影响,落宛感到心中莫名腾升起一种极度烦躁、慌乱及厌恶的情绪,挥之不去。
他脸色微沉,右手不自觉地按上了剑柄。
这时,从左侧传来一丝刺骨的阴寒,落宛转头望向死死抓着自己手臂的莫黎,看到他的脸色居然已经变得惨白如纸,双眸涣散。
落宛问道:“你怎么了?”
“落宛,我……好冷。好冷。”莫黎的牙齿发着抖,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带着些颤音,“你,你身上,好暖和…….借我,靠一靠。”正说着,他冰冷的手逐渐向上游移,欲要环住落宛的脖子。
落宛面上神情一怔,但随即,他便毫不犹豫地抽出长剑。冷冽的寒光闪过,将身侧之人的手臂连根斩断,伴随着一声凄怆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