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到我跟前,丢了棍子,踉踉跄跄地跪倒在我面前,几年不见他想必仍日夜操劳,竟老了不少,鬓角的发泛白的多了些,他低着身子朝我行礼,声音有几分颤抖道,求妙夫人莫要怪罪犬子无礼……
我一瞬心中阵痛,鼻子忽然发酸,眼睛也泛红。
我腿一软也跌跪在他面前,不敢置信地伸手想扶他先起来,带着哭腔道,阿爹,我是妙妙啊,您怎么可以跪我呢?
郝险见爹已跪在我面前,也不敢再造次,低着脑袋俯身跪下了。
“见过妙夫人。”
不要……我摇着头眼里含泪,不过三年未见,我最挂念的亲人为什么要这样疏远我呢?
我心酸得很,什么狗屁规矩!什么尊卑有别!我扑身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阿爹和弟弟,像是要被抛下。
旁边的礼仪嬷嬷惊呼一声,忙要靠近扶我起来,说什么不合礼数,被莺莺骚走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挡着。
我听见穆城的声音,悠悠的从堂内传来,带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开口确是几句调笑。“郝老爷,衣衫上若是沾了尘泥,稍后大家坐满桌开饭时您便要在外边掸土了,回来时好菜已被享尽,可莫要惋惜。”
我爹听明了君意,一把老泪憋回了眼眶,忙起身给郝险掸了掸灰,自己又掸了两回,拎着郝险,二人朝大堂的方位又是一作揖。
我们一行人不得不进屋,面团察觉气氛有几分沉重,便率先拎着风车进去了。
落座的几位大人还未见过三皇子如此有童趣的模样,手里竟拿着市井孩童玩的风车颠颠的进来了,觉得新鲜,便调笑了几句,又夸小少爷近日功课上进。
穆城位堂内上座,众人自觉在边上留了个位子给这位穆小少爷。
小少爷抱拳正欲行礼,穆公子收起折扇,免了问安,让诸位还没落座的都快些上桌。
闻言我们几人终于各归各位,等待开席。
大公主,也就是珊二小姐坐在我旁边,拉了拉我衣角,从桌子底下递了块帕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我擦干泪再吃饭。
我感激地接过,在桌子底下抓着她的手,和她握了握,咱们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珊珊生母婉夫人未察觉到我们的暗自交流,只顾专注的为珊珊调制健康营养又照顾口味的膳食。
黄金鸡和马蹄糕真滴很好吃(??ω?)?!
金雅的娘亲白鹤与金大人互夹菜食,有说有笑,想必在府里也是这般恩爱,金雅给金夫人盛汤,端起来递给金夫人,还贴心嘱咐,娘亲小心烫。
我注意到穆城的视线也落在小金雅身上,便暗自欣喜,觉得金雅和面团的事情成了一半。
我与金夫人的眼神隔空交汇,彼此心有灵犀,默契地举起酒杯互敬了一回。
我阿娘见了我,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总泛着笑意,眼底都是喜悦,那对翠玉手镯想必是阿爹新赠给阿娘的,席间阿娘抚了几回,看得出异常珍视。自我入宫三年过去了,我们一家人可算是聚齐了,这一餐饭阿娘吃得欣慰又满足,给郝险和我阿爹夹了好几回菜,就如同她在家操持家事一般。
小丽的兄长王大拿少将军一直在喝茶,他清楚自己身担要职,负责保护圣上的安危,不容有失,便时刻都提着劲儿,让自己保持清醒。
毕竟从天亮之时便颠簸了一上午,酒足饭饱过后,大家都稍显倦意,李大人的小女儿直接靠在李大人身上睡着了。于是穆城主张在客栈留几间上房,大家先各回各的厢房小憩一会儿,下午仍要赶路。
我一看机会来了,便咳了两声,背着手走上了楼梯,郝险懂得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郝险约在客栈后院见面,挑了个人少的时候,我躲在柱子后面张望。
阿姐!
郝险直接从后面使劲拍了我的肩膀,吓得我腿一软,直接给那个柱子跪下了。
我起来的时候,追着这个小王八蛋绕着后院的几棵树跑。
他终于没了拘谨,边跑边笑,忙喊道,救命啊阿姐要杀人啦。但是看得出他很开心,小时候在院子里嬉闹,他一跑不过我,就绕着小池塘托马斯回旋转圈圈,我就追不上了。
他不似阿爹循规蹈矩,他想法一直很纯粹,十四五岁了,还是个傻小孩,听阿娘说好几次阿娘进宫看我,郝险居然想扮成府里的侍女琛琛混进宫来见我,不让就一直闹着不吃饭。
方才见了我的时候我未曾仔细看,现在再回想起他那双明澈的笑眼,我心里不禁流淌过暖意。
思绪飘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忽然站住了,我也就铛一下磕他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