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第四进院,陈浩文在前走着,林宇飞在后面跟着,一路来到第七进院。
陈浩文看着面前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林宇飞,若有所思,半响之后道:“这次我在京城见到了吴凯大人,他马上要来一趟钱塘,你现在跟织造局那边是什么状况?”
林宇飞愣了一下,原来自己跟织造局的关系陈浩文早就知道了,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问呢?
“父亲,我之前已经向织造局请辞了,因为当初进织造局是吴凯大人保荐的,需要吴凯大人批准。”
“那就好,你现在参与了银号的事,就不适合再帮织造局做事了。你调查银号劫案的事我不反对,但切记小心从事,钱没了可以赚,安全最重要。”
“父亲,孩儿明白。”
陈浩文嘴角微翘,笑容慢慢展开,轻声道:“这几年我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我就两个心愿,一是你们让我早点抱孙子,另外就是尽快把银号这一摊子的事交给你们。
“从十几年前接手银号起,我都是一言九鼎,做出的决定从来没人会提出异议。”陈浩文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忧虑,手掌放在椅子上微微用力,“最近半年来家里和银号出了不少事,几个股东颇有想法。”
“银号还有其他股东?”林宇飞微感惊愕,一直以来都以为阜康银号东家只有一个。
“这也怪我之前没跟你提起过,”陈浩文微微一笑,说道:“银号的股份分银股和身股,银股就是东家开办银号时投入的银子,身股则是掌柜伙计以劳动折成股份。目前我们占五十二股,侯家贰拾股,杨家壹拾伍股,我们三家一共捌拾柒股都是银股,还有就是大掌柜孙兴权顶贰股,账房主事韩慎顶壹股,各支号掌柜顶半股到壹股不等,另外为了留住一些能力强的伙计,也会给一些。”
林宇飞十分震惊,这个时代就有了全员持股的现象颠覆了他的认知,马上意识到现在银号其他股东加起来也没有陈家多,但差距非常小,陈浩文担心的应该是这个。
陈浩文继续说道:“刚才柯瑞明对你的任命提出了异议,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努力学好业务,以后工作上还是要靠他们这些人支持的。”
“小柯这个人跟我有些渊源,15岁就在银号了,现在是账房副主事。账房主事韩慎年纪大了,去年想退了让柯瑞明接班,我没同意,估计这个事上他有些怨言,还有就是他后面有侯家的支持,侯勇有意招他入赘,所以银号里面七七的关系还是挺复杂的,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父亲,我会小心的。”
说了很多话,陈浩文略感疲惫,但内心还是挺开心,按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对着林宇飞说道:“飞儿,过来看一下。”
陈浩文带着林宇飞来到屋子东面的墙边,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张张裱好的图片道:“这上面记载着银号近50年的发展历程,你还是要了解一下。”
林宇飞颇为仔细地看着这些图片,突然他张大了嘴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其中一张图片,这是一张足以媲美后世普通印刷品的钱币,刚才陈浩文说的股份结构出现在这个时代还能理解,但这张钱币的出现使林宇飞恍如进入了梦境,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这是高祖皇帝时发的大月宝钞,那时候各家银号几乎都不发自己的银票,大月宝钞全国通用,到太宗皇帝的时候,朝廷发的宝钞跟户部库存银两相差太大,各家银号拿着宝钞去户部兑换银两时常要等上几个月,宝钞越来越不值钱,最后形同废纸一张,不得不取消,恢复用现银交易。”
“父亲,这宝钞的印制为何如此精美?”林宇飞不关心宝钞的历史,只想知道宝钞是如何印制的,他相信这其中有着天大的秘密。
“这事我倒还真了解一些,听我祖父讲,高祖皇帝有经天纬地之才,大月刚建立后不久,他带着一徐姓工匠用了几个月搞出了一个印制宝钞的机具,为了防止有人仿制,这项手艺只有徐姓工匠父子所掌握,宝钞停用,机具就一直搁在那里。后来听说高宗皇帝想再用这个机具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这家人了,一帮人捣鼓了半个月也没弄明白,气的高宗下令停发户部一干人三个月的俸禄。”
说完陈浩文抚须而笑,仿佛在回忆一段陈年趣事,林宇飞心中却已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他相信自己找到了五十多年前改变历史进程的那只蝴蝶,那就是大月帝国的开国皇帝高洋,或者称呼他为——穿越者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