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儿推门进来的时候,遥歌正靠坐在床头,见她进来便一直看着她,却迟迟不发一语。
桂儿只微微一笑,镇定自若地将手中的汤药搁在他床头,顺着坐了下来。她不慌不忙地迎上遥歌的目光,眼底一片坦荡,叫人看不出分毫端倪。
她抬手将药碗稳稳端起,递向遥歌。
遥歌并不伸手,只是一味瞧着她看,神色淡漠,眸光冷然。
桂儿就维持着递药的姿势端了许久,见他没有伸手来接的意思,倒也不恼,莞尔一笑道:“公子可需要奴婢喂您服药吗?”
遥歌面不改色,冷声道:“现在还不想喝,先放着吧。”
桂儿仍是不动,微笑道:“这药若放凉了,会影响药效。”
遥歌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勾唇角,斜睨着她道:“只怕药效太猛也不好,若是又把我药倒,也难为你和心渝两个姑娘家悉心照料。”
桂儿闻言抬起了头,迎上他的目光,沉默对视片刻后终于妥协,搁下手中的药碗道:“放一会儿也无妨。”
屋内又是一片沉寂,遥歌不再开口,桂儿一时也是无话。
良久,桂儿才抬起头:“那日您独身一人杀了所有妖人,之后忽然晕了过去,把姑娘吓坏了,她很担心您。我们本想尽快带着您离开那个客栈,只是两个女儿家谁也带不动您,连拖带拽也没走出几步去。后来姑娘说留我照看您,她自己去周围转转,看有无医馆和客栈。”
“结果她回来之后跟我说,咱们原本住的那家客栈竟然大变了模样——之前没什么人光顾的样子,可如今客人络绎不绝,她仔细观察试探,已确定都是些凡人。她又进到店里打探,却不想店分明还是那家店,可屋内布置竟在一夜之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店员也都换了。”
遥歌思衬道:“果然那些人是冲我们来的,客栈应该是被人下了结界,从我们踏入店门的那一刻起就已被转移到另一个形似客栈的地方……”
桂儿继续道:“姑娘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其他客栈,这地方又实在偏僻,我们也没打探到神谕山庄的位置。想来想去还是公子的身体要紧,于是我们又带着您回来了。现在就是住在之前的那家客栈里,已经两晚却也无事发生。”
遥歌微低着头,任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语气格外平静:“我身上的伤是你治的?”
桂儿轻声应道:“是。”
“我是什么病?”
“只是灵力透支,加上一些外伤,不打紧。”
“哦?”遥歌抬起头,一双眼睛如刀子般雪亮,直直射向桂儿,“和那瓶忘息水无关?”
桂儿顿时沉默。
遥歌继续冷然道:“你当我是傻子吗?本来好好的,喝了你那药水我就痛苦万分失了神智。你当时传音给我,问我要不要把那药水给心渝。你既然想给心渝,传音给她就是,而你却跟我说,无非是你知道我信不过你,一定会自己抢先喝。”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引我们到这间客栈的人,是你。”
遥歌不再看她,淡淡道:“给我一个说法。”
桂儿仍是不说话,只是默默低着头。
忽而她笑了,虽是无声地笑,在她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上却是无比的生动耀眼。顾盼生辉的一双杏眼弯成月牙,她边笑边问道:“公子的意思,是奴婢故意陷害了?”
遥歌不语,算是默认。
她接着笑:“那么,公子认为奴婢害您,是谋什么呢?”
遥歌抬头将目光重新凝聚在她的脸上,沉视片刻才开口:“我在等你说。”
桂儿仍是笑意暖暖,语调轻柔,仿佛对方不是在向她问罪,而只是在与她闲聊:“奴婢是镜永楼的人,归赤涵大人所有。公子应该知道镜永楼的人是永远无需表忠心的,我们的灵魂早已签下死契,终身离不开也无法背叛主人。若是奴婢想害您,那就等于是我们大人要害您。难道您这么认为吗?”
遥歌继续沉默,等着她往下说。这样的话也无法打消他心中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