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性心脏病。”不待护士长回答,旁边空闲下来的小护士一号趴过来插嘴说道。
“先天性心脏病?”闻言,展洁秀眉微蹙,不可思议的盯着病历上的几个大字。
病历上,病因一栏清楚而明确的写着‘心室间隔缺损’,她有些意外的看着这几个字,这个病与她先前相像的那些疑难绝症相差了不止一个十万八千里。
依现如今的医疗技术和水平,这种‘心室间隔缺损’的心脏病根本就只是一个不足为虑的小病,只要病人身体状态良好,抵抗力佳,随时都可以实行手术,而且成功率极高,死亡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这样的小病怎么会一直拖着不手术呢?
“这个病人明确拒绝手术。”仿佛是看穿了展洁心中的疑虑,小护士二号凑上前热心的为她解答。
“哦?”展洁更加意外,对于这类心脏病显而易见,越是拖到后面,病人就越危险,手术风险也会随之加大,治疗过程只会更复杂麻烦。
可是,院长和周主任既然这么在乎这个病人,又怎么会任由他这么拖着呢?
“这个病人你还没看见过,所以对他并不熟悉。在这之前他经常来我们医院检查,几乎隔二个月就要来住上几天,不过也有意外的时候,他中间有过好几次病危,有两次送来的时候差一点抢救不回来。你看,那间一直空关着的病房就是特意为他留下的,到目前为止,那里就只住过他一个人。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你来医院工作的这半年里,他就只来过一次,而且还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就匆匆的走了,我们私下里还曾讨论过他是不是跑去国外做手术了呢,不过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依然很任性的在跟这个病耗着呀。”护士长许婧边说,边望向走廊尽头那间门扉紧闭的病房,神色颇为无奈的摇头。
展洁听了许婧的叙述后淡然一笑,不可否认在她心底已经对这个古怪而神秘的病人有了大大的好奇心。
合上病历,举步往走廊尽头那间意义特殊的病房走去,展洁缓缓推开那间自她来上班后便一直空关着的病房门。
这是一间装修简洁轻奢的单人病房,位于人声稀少的走廊尽头,环境清幽而安静。三十平米的房间里,一组浅灰色绒布沙发应门而置,与病床分据在房间的两头。一扇向阳的大窗户,此刻墨绿色的窗帘正紧闭,窗下,立地的加湿器与房内干燥的空气相互角逐着。
这样的一间病房,本应该在十楼以上的高干或贵宾病房区内,但不知为何,医院却将它独立在了这普通的病房区内,与周边的环境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心电监护仪上,缓慢而有节奏的“嘀嘀”声响彻在寂静无声的病房内,一个苍白而消瘦的男人此刻正毫无意识的昏睡在病床上。除了一双紧闭的眉目,展洁只能依稀看到他藏在呼吸罩下模糊的口鼻。
单从外貌上看,展洁丝毫看不出他究竟哪里特殊,平凡普通的一张脸,随处可见,与年前来医院做身体检查的某位知名男演员有着天壤之别。
病历上记录着他是昨天晚上被院长大人亲自送进医院的,当时脸色青紫,呼吸困难,昏迷不醒,明显病发的症状。但因为抢救及时,现已暂无大碍。
仔细想想也是,他们的院长可是在国际上都有名的心脏学专家,有他在,即便起死回生也不成问题。
展洁重新翻开病历,细细的看了一遍。
蔺修言,他的名字,与平凡的外貌相反的不平凡。展洁咬着唇,喃喃的念了几遍。这是很少见的一种姓氏,若不是来前曾听护士长说过一次他的名字,展洁肯定无法在第一时间里正确的念出这个姓氏。
病历上记录着,他今天凌晨曾短暂的苏醒过一次,生命体征已趋平稳,暂时一切正常,初步确定他是因为劳累过度才引起的心脏病发。
至于其他的,展洁就只能等他醒过来后,彻底检查过一遍才能下定论。
展洁在病床前无声的观察了一会,而后轻悄悄翻过他的手腕,将细白的手指搭在他的干瘦的手腕上,右手把已经捂热的听诊器放在他的胸口。
这是展洁的习惯,她喜欢全面的感受病人的心跳,而不仅仅是只依赖仪器上的数字和图画。
他的心跳缓慢而轻浅,毫无力道可言,展洁能感觉得到他的心脏此时虚弱极了,完全没有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该有的力度。看着床上那道消瘦的身影,她秀眉紧拧,像这样的病在不做手术的情况下病人是必需要静养的,可是这个蔺修言竟然会将自己弄得这么虚弱,难怪会病发,如果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他简直就是在慢性自杀嘛。
“蔺修言……蔺修言……你的心脏真的好脆弱无力啊。”无意识的,展洁低低的唤了他的名字好几声,带着一抹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心疼。
认真的观察了一阵,展洁确定这个院长大人千叮万嘱的病人暂无大碍后,方才合上病历,又悄无声息的退出病房。
房门轻阖,静谧的病房内唯有窗台上那盆盛开的绿萝孤单单伴着沉睡的病人,片刻后,原本沉睡的人用尽力气睁开疲惫的双眼,缓缓四下扫了一周,终抵不过浓浓的倦意,又再度沉睡过去。
又是同样的梦,那个动人的,曾刻入他灵魂的清脆嗓音,今生,恐怕也只能在梦中才可以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