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之后,雍北学府也便进入正式开学,学务方面自有林叔带着几个新手安排,这几人在教学管理方面虽是新手,然而,在这个六七岁就能顶半个劳动力,十三四岁便要挑起养家重担的年代,真的不能用原世界现代那些常规看法套用在他们身上,这几个人又委实不是那蠢笨之人,教学事务没出过一点差错。
如主管学务的辛夷(也就是教导主任),这个十九岁的女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这个年代女孩十四岁男孩十六岁就要成家,十九岁育下二子并不稀奇,他的丈夫是派驻中原商队的一名副管事,辛夷跟着老爹学过几年医术的学徒,后又被安排在针线坊,如果不出意外,她最终会做到针线坊的一名小领班,与丈夫一起把子女养育成人,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有山庄护佑,无病无灾终老,这样的生活也算是很不错的了,如今却忽然接手了新学校的学务工作,当过了最初的慌乱后,这名女子以其一个母亲的坚韧和细心,再加上本身是个善于观察总结的,竟将一座学校的教学事务分配的条分缕析,虽则她在医术方面没有多少天分,但是在管理方面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才能。
主管后勤兼食堂采买的丑妇,她确实是一位有着不同于这个时代妇女的性格,她不认命,性格强势,自身命途多舛,她没有像这个年代大多数女性那样低头顺服,而是抓住每一个机会,尽可能的让自己活的更好,孤身流落到这座小镇,因为将一个敢于轻薄她的男人打出门,被苏青戈看中挑选进了医堂照顾孩子,又因为在一众照顾孩子的女人中表现最突出,当新学校开学在即,然后又被选如舍管,舍管这个职位风吹不着雨淋不到,还是在学校那种说出去都倍觉荣光的高端地方,在许多平民女性眼里,这已经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职务,男人也不见得能获得这样的职位,而这位三十过半的女人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就让林叔看到了她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随后就被提拔为后勤总务,这样的一个本身就有能力还能善于抓住机会的人,苏青戈当然愿意给她晋升空间。
再如宋真,祖辈是宋国的士大夫,因为国灭而家族跟着衰败,最终成为了一个湮没在底层的平头百姓,他没有怨天怨地,守着几卷家族藏书过了大半辈子,因为他识字向学,见识也非庸碌之辈,考入了公务员,在政务所实习了一段时间后,又因为他具有原住民的身份,被调入学校专门管理学杂事务,处理学子们的日常杂事,这样体面的工作被邻居们羡慕的不行。
所以说,人不要信命,随时做好准备,因为谁也不知道机会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当你有了准备,机会来临的时候才能抓住,山庄的人多了去了,公务员也考过数次,为什么这三个人就能脱颖而出被挑选进了人人羡慕的学校工作呢。
学校开课,苏青戈的生活便更忙了,每个月他有六节大课,另外还有四节小课,主讲中级语文和数学、机械设计、建筑设计,授课地点设在能容纳1000名学子的阶梯式大教室,而苏老师在这种时刻也变身为一名好为人师风度翩翩的教授,授课时语言风趣,对新知识循循善诱、引人入胜,学子学习起来毫不费力,课堂氛围如坐春风,整堂课思路清晰、环节紧凑、设计合理,每到他的课,教室里会坐的满满的,甚至连过道的台阶上也坐满了人。
来听课的学子并不都是适龄学童,因着有工学专业,学习这个专业的大都是年龄在十四五岁到三十多岁,另外还有一部分旁听生,是的,各国常驻人员大部分都办了旁听资格证,如秦国几位年轻子弟虽然办的是旁听证,却是一堂也不会落下,尤其是苏青戈的课那听的就更加认真。
这座阶梯式教室呈半圆弧建造,层高六米,屋顶设计成穹顶,这样的设计都是为了达到更好的扩音效果,而在屋顶和墙壁安装了铝穿孔板,铝有吸音的特性,可以很好的将教室里的声音有效的聚集起来,即便没有扩音器、喇叭之类的现代设备,在这样一座教室里,讲课声音正常发声也能让整个教室的人听到。
今日刚结束一节大课,学子们意犹未尽,各自收拾书本往出走,苏青戈慢条斯理的将今日的讲义一张张按照顺序摞好,在第一排就坐写完最后一句听课笔记的重楼,赶紧将本子收起来,去接过苏青戈的讲义装入随身的棕色皮包中,拎着包跟在自家小主子身后往外走,边走边询问:“午膳是在学校食堂用餐,还是到会馆用?”
“就在食堂简单吃一口得了,我现下还真有些饿了,挨不到再去会馆,看来脑力劳动也是极为消耗体力的。”
“那可不,连我这听课的都听饿了,您这讲课的一上午消耗只有比我更多才是,要不我去车里给您取几样点心先垫补两口,一会儿我让食堂给您加两个小炒吧。”
“有你取点心的功夫,我差不多也吃到饭了,想开小灶到会馆便是,何需麻烦他们,食堂这时正忙的时候,跟着吃大锅饭也没什么的,我还挺喜欢吃食堂那道红烧丸子的。”
主仆两人一说一答已经走到教室后排,再走几步也就出教室大门,后排有几位贵家士族子弟候在一旁,像是特意在等苏青戈,苏青戈便停下来看着他们,其中一位面庞俊朗身材高大的男子笑着说道:“早有传闻,忘川是个体桖下人的主家,我等惭愧,今日我和几位好友第一日来听课,对学府的各处还不甚熟悉,原想等您结束这边的课再相请会馆一聚,适才听您赞那红烧丸子,听着就是一道美味,少不得我们几位这餐要叨唠忘川了。”说着便拱手行了一礼,边上几人也都一一上前见礼。
苏青戈一看这几人他见过一次面,也算认识,尤其说话的男子,这位来自燕国辽西的鄂晖,他是这几人中来头最大的,其父鄂温为辽西郡守,封地也在辽西一带,燕国一共五郡,上谷郡、渔阳郡、北平郡、辽西郡和辽东郡,可见郡守也是个有实权的地方官,鄂晖这小子此次带了一批上好的辽西皮货过来,补上了姑臧正缺的冬季保暖衣服,加上这人祖上也算是周王室贵族后裔,燕国也是如今中原诸侯国中唯一一个拥有周天子血统的老牌诸侯国,苏青戈对这人一直礼遇有加。
他也含笑拱手致礼,言道:“不知几位贵客今日也来了,是忘川照顾不周,几位由燕国远道而来,原该由我设宴请各位小聚一二,只是最近事务实在繁忙,慢待诸位了,不如现在就去会馆,我这就吩咐侍僮去安排备简席给各位洗尘。”说着就要安排重楼先去会馆安排设宴的事。
鄂晖说道:“忘川不用这般客气,上次我们见面时我就觉得跟忘川很是投缘,即是已经来了,我们几个今日很想先去食堂尝尝这里的饭食,我已经在会馆的秋桑厅订下明晚的宴席,请柬我也一并带过来了,还请届时忘川能在百忙之中抽得闲暇赏光。”鄂晖说着从身边的侍从手中拿过一张暗红色的请柬,双手呈于苏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