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那样轻易的就说喜欢她,她多害怕这只是一场青春期的躁动,等她一旦心动了,爱上了,再也忘不掉了,嵌入骨髓了,他却转身他向。
她又得用多少时间来将他忘掉。
而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理由逼着自己去骂他,去和他发脾气。像任何时候那样,一把推开他,大骂他自作多情,大声说讨厌他,叫他离她远一点,甚至因为刚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抱着她而给他一巴撑。
但是,她只是点了点头。
对他要求她不要喜欢别人的条件点头。
*
住院第二天,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俩人。
肖然既然没事,事情也查清了,肖爸就又返程了。
慕爸也继续工作去了。
慕妈负责在家煲营养汤。
云昭一走,就安静了。
肖然在输药,慕一没事可做,扒在床沿上睡着了。
睡着了就又掉进了那无底的深渊。
教室里光线明亮,有阳光照进来。班主任踏进教室,第一件事不是上课,而是点了慕一的名,让她和教室最左边第二排的那个男生换了位置。
教室里便因此响起了一阵嗡嗡的热议声。
慕一觉得这个春天好冷,教室外的阳光热烈,却没有半点照进她的世界。
她颤着手,将书桌上的书全部装进书包里,挂上书包,抱上文具盒,就离开了那个她坐了两年多的位置。
刚踏进初中那天,她和肖然奇迹般的分在了一个班里,肖然让她坐在他的前桌。
她失落的坐下。
同班了她很开心,可是她很贪心,还希望能像小学那样,和他做同桌。
后来,班主任来了个怪规定,位置横向流动,一整个学期会让你左边右边中间轮流坐,连同桌也会被拆开。
这时慕一简直庆幸她坐在肖然的前桌。
他到哪儿,她就倒哪儿。
她只需要回头,肖然就在她的身后。
而在这天,在慕一喜欢肖然的流言传偏的这一天,她被调走了。
她不敢看背后的肖然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实际上她已经好几天不敢看肖然了,即使他就坐在她的背后。
就在两周前,她还被逼着替别班的一个女生给肖然递情书。那天他看她的那种眼神让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
他让她自己扔掉,他告诉她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中考临近,别分了心。
然而现在,她在干什么,她以前只是替别人,这回还变成了她自己。
肖然分明告诉过她,要她好好学习。
他分明提醒过她,她的分数线要上一中很危险。
她分明自己就知道,如果差了分,那差的每一分都伴随着一个会给他们家造成负担的价格。
慕一离开了坐位,与同她换位置的那个男生擦肩而过,她世界里的阳光就在那一刻被带走了。
她要去的那个全是女生的角落没有人欢迎她,她掉进了嘲弄的泥潭,她简直入了土匪窝,她们甚至偷拿她的笔记本。
她多希望肖然能站出来替她说句话,那怕他也许已经对她产生了嫌恶,但至少看在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告诉老师她不会影响他的学习,他们什么特殊关系也没有。
医院的灯光白晃晃的,药输完,慕一也没醒。
肖然自己取了输液管,侧身卧着,看着扒在床沿上睡觉的人。
她眉毛皱成一堆。
肖然微眯起了眼睛。
静静的看着。
怎么好像尽做恶梦了。
那双秀气的眉毛,拧了又拧。
光洁的额头莹润白皙,太阳穴下是蔚蓝的脉络。
白嫩的眼角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肖然皱着眉,探出手臂,伸着手指,轻轻拂过少女的脸颊。
慕一睁开了眼睛,病房里安安静静的,肖然靠在枕头上,看着她。
在浅蓝色床单的映衬下,肖然的脸更是没有什么血色。
肖然唇齿轻启,“又做恶梦了。”
梦没醒时,那梦里的世界就是一切,痛是真的痛,苦是真的苦,一切如同现实般真切。
而梦醒了,那真切的所有就变的甚至记不太清了。
慕一没有回答,也没有直起头来,只是愣愣的看着肖然。
她只知道自己又做那样的梦了。
就像个自虐狂一样,她总是忘不掉这些早不可能存在的威胁。
“是什么样的梦?”肖然舒服的靠在枕头上,看着慕一。
“你,想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