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榕抬手拂去贺浔落在面颊的一缕碎发,背着冲天的火光笑得眉眼弯弯,贺浔从未见过他如此笑容,不觉间心头的杂念纷纷出走,眼中心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咳......”一声不尴不尬的轻咳在不远处响起,贺浔越过晋榕肩头向声音来处望去——“药师大人?”
来人丰神俊朗,手持扶桑枝,正是药师穆玄。
“贺兄。”穆玄淡淡招呼,也不问晋榕是何人,又道:“灵琐他......是否在此?”
“在——哎?”贺浔抬手往傅灵琐方才做的墙头上指,抬眼却见墙头上哪里还有傅灵琐的影子,“方才还在。”
晋榕道:“这位便是药师大人了?方才冥君还提起你。”
贺浔心道何止是提起,明明将他二人的恩怨生动演绎了一番,不过——“药师大人如何会前来?”
穆玄眸子暗了暗:“在天界听说穆恩村的事,如此针对我的,没有第二个人。”
“那药师大人打算如何?”晋榕道。
“自然是将我依法而处。”傅灵琐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手中还拿了个什么。“只是你以为我这次还会不还手吗?”
穆玄转头望见记忆中那双明亮的眼和俏皮的虎牙,嘴唇颤了颤:“灵琐......”
傅灵琐“嘿嘿”一笑:“灵琐不是早死了么?还是你亲手杀的,药师大人贵人多忘事。”
穆玄依旧一身白衣,立于三百年前的火海中,成神的身躯莫名显得有些无助,面对昔日死于己手的同门师弟,此刻何种言语都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这时,天边灵光一闪,两道人影倏然落地,颜以修与至姮以前一后匆匆奔来。
颜以修一见傅灵琐便拉开架势:“原来你就是罪魁祸首!”
穆玄挡在颜以修面前:“南交君不可!”
“药师大人此为何意?这冥君死于三百年前,怨气极重,魂魄不肯投胎徘徊于世,早就不容与天地间。”至姮捧着伏妖录,“且杀害穆恩村全村,罪孽深重,天君有令,必灭之。”
傅灵琐好似根本没将众神放在眼中,依旧在笑:“三百年前药师谷容不得我,三百年后这世间一样容不得我。”
颜以修不耐烦听他们废话,当即甩开豹尾攻了上去,傅灵琐接下他数招,穆玄见状抬起扶桑枝虚空一点在他们二人间划出一道结界,暂时将缠斗的二人分了开。
“药师要违抗天命不成?”颜以修怒目望向穆玄。
这功夫贺浔已将傅灵琐与穆玄的恩怨讲了一遍给至姮听,至姮瞠目结舌地听完:“那这冥君岂不是恨死药师了?”
晋榕淡淡道:“未必。”
至姮压根没听进去晋榕的话,继续自顾自说道:“在伏妖录中有冥君寥寥几笔的记载,上面说冥君纯为怨气所化,有一十分厉害的邪器,不过谁也没见过,既然他死于药师之手,那这邪器多半会拿来对付他——药师大人!当心啊!”
贺浔问至姮:“阿桃可还好?”
至姮心不在焉:“莫兄照料呢。”
那头傅灵琐与颜以修暂时分了开,穆玄焦急地对傅灵琐道:“灵琐收手吧!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傅灵琐不屑道:“鬼才要你什么余地!”
颜以修见他冥顽不灵,当即要强行破开结界,暗暗发力时却听上空传来隆隆雷声,自远极近滚滚而来。
“雷刑诀?”颜以修喃喃道。
穆玄一听变了脸色,雷刑诀乃天君手中第一类刑罚术,这雷来自于九天之上至阳之境,天地万物不论善恶,沾之即灭,永不超生。天君动了怒,要以此刑落于傅灵琐身上。
“天界济生方天君药师穆玄,恳请天君放过灵琐,一切后果我愿代他承担!”
傅灵琐轻哼一声道:“这可是你说的。”
穆玄将扶桑枝冲天一挥,将天际越来越近的雷声,往自己身上引。
傅灵琐远远退到一旁,收起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笑容,静静望着穆玄身影在振聋发聩的滚雷中显得愈发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