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继续道:“这位白衣公子容貌俊秀,气质出尘,只是这声音和走路的姿势竟……”
楚倾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被余贤山斥责打断:“倾倾,不可语人是非!”
楚倾被师父训斥,撇撇嘴,默不作声。
孟宜君呵责余贤山道:“小徒儿也是有口无心,你这么凶干嘛!”
“…………”
见自己师父吃瘪,楚倾偷笑,心道:终于有人在师父训斥我的时候,帮着我了。
孟宜君给楚倾夹了一块豆腐,温声说道:“小徒儿有所不知,这位荀公子,乃是当朝北阳国丞相荀轩。”
听到“当朝北阳国丞相”这几个字时,楚倾夹豆腐的动作明显一滞,随后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恨意。
因为楚倾低着头,孟宜君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继续说道:“他年仅二十七岁,便被北阳王拜为丞相……”
“那同他一起的杜公子是谁?”楚倾打断了孟宜君的话,咬牙问道。
孟宜君觉得楚倾有些不对劲,看了她一眼,答道:“北阳王杜靖风。”
阴鸷与恨意爬满了楚倾的脸,右手的筷子也被她攥得有些弯曲,她咬着牙重复着这六个字:“北!阳!王!杜!靖!风!”
孟宜君被楚倾吓到了,他不明所以地问余贤山道:“小徒儿这是怎么了?”
余贤山拧眉看着楚倾,开口回答孟宜君道:“吉商不知,倾倾她原名楚倾。”
“楚倾!”孟宜君震惊。
楚,乃是暄月皇室之姓。
孟宜君结合刚刚楚倾听到“北阳王杜靖风”之时脸上的阴鸷与恨意,向余贤山小声确认道:“她是暄月公主?”
余贤山点了点头
“你,你怎么会……”孟宜君急得语结,自家这个没脑子的,怎么什么人都敢收做徒儿,要知道,这窝藏前朝公主可是死罪啊!
孟宜君环顾一下四周,好在店里只有两桌客人在吃早点,离得他们较远,也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跟我来!”孟宜君起身,拉着余贤山和楚倾向楼上走去,去了他三楼的房间。
关上房门,孟宜君让楚倾和余贤山坐到凳子上,问道:“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一年前暄月灭亡之时,是钱兄把倾倾从王宫里救出来,托付于我照养。”
孟宜君在心里狠狠记了钱宿亭一笔,怨怪道:“钱宿亭这个损友,他真是拉着你往火坑里跳。”
余贤山继续道:“暄月灭亡之后,他不方便带着倾倾留在皇城,便将她带到吴阳郡找我,让我收养她。那时倾倾才七岁,我看她可怜,便答应钱兄,收了她做徒弟。”
孟宜君斥责余贤山道:“她一个前朝公主来北阳皇城,你难道不知道有多危险吗?万一身份被暴露,那是必死无疑。”
“我当然知道,所以让倾倾化名余倾,与商儿扮作堂兄弟,以此掩盖身份。”
孟宜君毫不客气戳穿余贤山:“还堂兄弟?我一眼就看出了小徒儿是个女子,你这样只会欲盖弥彰。”
余贤山沉默。
孟宜君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好在已经过了十一年,当年造反的杜江仁已经死了,如果换个身份留在皇城,不去和北阳王室接触,被发现的可能会小一点。”
余贤山看向孟宜君,他听出了孟宜君的意图,他也是这样打算的,想要和孟宜君安安稳稳地度过后半生。可是,他又不能不管楚倾。
“其实倾倾这次来北阳皇城,是想要复仇。”
“???复仇!!!”
孟宜君大惊失色,前朝公主的复仇可以算得上是复国,若是余贤山参与进去,成功了倒好,若失败,那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哎!这复仇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这仇人不是别人,是北阳王室。仅凭她一女子之力,要谈复仇,这简直是……”
孟宜君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师徒两个的做法,最后只道了两个字——
“荒唐!”
楚倾没有理会大惊小怪的孟宜君,她现在脑子里全是北阳王杜靖风和北阳丞相荀轩的身影,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进他们的房间,杀了他们!
余贤山牵过孟宜君的手,摩挲着安抚他道:“我也曾劝过倾倾,仅凭她一人之力实在难以办到。钱兄一直在帮她寻找暄月太子的下落,等找到她哥哥,再谈复仇,这样的胜算会大一点。”
闻言孟宜君轻疑:“寻找暄月太子?”
余贤山点点头:“嗯!暄月太子楚捷。”
孟宜君张口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他看向因恨意而全身颤抖的楚倾,有些不忍心告诉楚倾那个事实。
余贤山发现了孟宜君的犹豫,开口问道:“吉商,你想要说什么?”
孟宜君皱着眉头看向余贤山,小声说道:“我怕小徒儿接受不了。”
余贤山眯眼看着孟宜君,问道:“吉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孟宜君点点头,而后看向楚倾。楚倾也在看着孟宜君,她犹豫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孟前辈,你知道哥哥的下落是吗?”
孟宜君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说出了那个事实。
“暄月太子楚捷,早在十一年前就死了。”
楚倾不知道自己听到这句话时,是什么感受,她只知道这是假的,绝对是假的。
楚倾拍桌而起,瞪着孟宜君大声吼道:“你胡说!哥哥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知道你接受不了,我也没有必要骗你。”
“吉商,到底怎么回事?”
余贤山了解孟宜君,没有确定的话他不会说,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做。他会说暄月太子已死,那十之八\九,会是真的。
孟宜君满目担忧地看着浑身颤栗的楚倾,楚倾眼里含着泪花等待着他的答复。
然而孟宜君却迟迟没有再出声。
孟宜君沉默的举动让楚倾误解,楚倾怒瞪着孟宜君,嘶吼:“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怕师父会因我受到牵连,你想让我放弃复仇,所以你才骗我的!”
“倾倾,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的哥哥,是我的!因为他不是你们的哥哥,你们一个个的就要说他死了吗?你们都是骗子,骗子!我不需要你们再帮我找他,我要自己去找!”
楚倾转身就要冲出房间,余贤山一闪身直接拦住了她,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压回凳子上,让她动弹不得。被按压住的楚倾失去反抗能力,她只能对余贤山嘶吼:“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哥哥,我要去找他!”
“楚倾,你给我冷静下来!你若这样冲出去,定会被北阳王发现,你的身份若暴露了,不仅找不了你哥哥,你也会死!”
听到北阳王三个字,楚倾像疯了一样拼死挣扎:“我要杀了他,我要去杀了他,你放开我!我要……”
“让她睡一觉吧!”
孟宜君收回打晕楚倾的手,对余贤山道。
余贤山放开昏睡过去的楚倾,问到孟宜君:“吉商,你是怎么知道暄月太子已经死了?钱兄找了十一年也只得到这一个消息,但是倾倾她始终都不相信。”
孟宜君没有回答余贤山,而是从柜子里取来一条毯子搭在楚倾的身上,随后说道:“杜江仁造反一个月内,整个皇城都人心惶惶,我们在皇城的几位长老聚首了几次。最后一次我从燕琨山庄回来皇城,发现街道上竟一个人影都没有,觉得诡异,便没有进城而是去了王宫所在的城北。
发现北城门前有大批护卫在把守,我躲在树上,看到他们用马车拉着三具尸体去了城郊。我一路悄悄尾随,发现他们的目的地是城北乱葬岗。
到了乱葬岗之后,他们将三具尸体扔到尸堆里。其中两具尸体没有头,但是我能认出其中一具尸体穿的是龙袍,另外一具尸体穿的是凤袍。最后一具尸体有头,但脸上全是血迹,根本看不出面容,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暄月太子楚捷。”
听完孟宜君讲述,余贤山有个地方不解,问道:“你是如何知道那第三具尸体是暄月太子?”
孟宜君继续道:“那日之后,皇城结束了一个月的紧张氛围,街上也没了四处巡逻的护卫。当晚,有几名护卫来静满楼吃酒,他们喝醉之后,指名道姓地让我去见他们,否则他们就不付账,要闹事。
我去了之后,趁他们醉酒,从他们嘴里套了些话,他们吐字不清,说得含含糊糊,但是我大概可以知道,暄月太子楚捷在半月之前被抓了,杜江仁将其折磨致死,尸体今日被扔到城北乱葬岗。所以我才确定了,那第三具尸体,便是暄月太子楚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