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识我了。”青衣男子没有疑问，直接用了肯定的语气。

“我……”千离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然而不等她说些什么，青衣男子又道：“我是你师父。”

“师、师父？”千离惊讶了，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正好与青衣男子的视线对上。

四目相对，千离却无法从对方的眼中读出点什么。那样冷淡的口吻，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你们这师徒相认的情景也未免太无趣了些罢。”宸见状轻轻摇了摇头，“罢了，吾就不打扰你们师徒相聚了，你们好好聊。”说罢便从房间里消失了身影。

千离注意力短暂地在宸的身上停留了一下，旋即意识到房间里只剩了自己和青衣男子二人，一丝淡淡的尴尬不禁漫上了心头。

但对方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毕竟，自己现在堪称混乱的记忆里，并没有眼前这个人的存在。

“你真的是我师父吗？”好一会儿，千离才小心翼翼地问青衣男子道。

“嗯。”

“哦。”千离点点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所以，宸所谓“喜欢的人”什么的，果然是骗她的吧。

她想了想，最后先低声道了句歉：“对不起啊，师父。”

青衣男子看着她：“为何道歉？”

“因为……我把师父给忘了。”千离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宸大哥说我被城外花海的虚无之力所伤，记忆出了些问题。但无论什么原因，其他人我都多少有些印象却忘记了师父，终归是我的不对。”

“明明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你的感觉如何？”宸调侃的话语犹在耳边，“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因为啊，你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所有与你有关的记忆，于她而言都是她最为珍贵的部分。是以，当噬魂与虚无之力相互作用时，最先被影响的，反而是关于你的回忆。”

“……不是你的错。”青衣男子道。当然，他这样说并非是因为宸的那席话，只是因为他确实不认为千离有什么错更不需要为此而道歉罢了。

“师父不怪我吗？”千离悄悄看他一眼，搞不懂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青衣男子淡淡反问：“为何怪你？”

“呃……”千离想说因为我把你忘了啊，可这个理由刚刚已经被他驳回了。于是她也说不出什么应该的答案了。

沉默一时间在两人之间漫延开来。

直到青衣男子抬头看了眼窗外还是明亮的天色后开口道：“入夜后我们回去。”

“回去？”千离茫然地问，“回哪里去呀？”

“回……”青衣男子刚说了一个字就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个问题自己竟无法回答。这么多年来，千离一直都是跟着他四处东奔西走，即便是回去最多的青梧山，也只不过是停留的时间最长罢了。兜兜转转，他们竟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自然也就没有了真正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你现在是生魂状态，必须回到你原本的身体中去。”他定了定神，轻轻说道。

“我……原本的身体？”千离下意识地重复着，下一刻睁大了双眼，“可我现在……”

“怎么？”

“不，我不回去。”千离摇摇头，在青衣男子看过来的时候后退了一步，“我不离开这里。”

“难道……你想留在这里？”青衣男子平静的目光不由出现一丝裂隙。

千离点点头，又摇摇头。

青衣男子定定看着她，“是想，还是不想？”

千离沉默片刻，“我不知道。”她顿了顿，“总之，我不能离开这里。”

“……”青衣男子没有说话。他总算知道，所谓“一旦被彼方认定而入城之人，此生再不得出”的真正意思了。

“师父……可是生气了？”千离望着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小心地问道。

青衣男子轻轻摇了下头，“没有。”

“那……师父能留下来吗？”千离说着，眼中不自觉多了几分期待。

“你希望我留下？”青衣男子漆黑的眸子里，仿佛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