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胥爱喝冰美式,易子胥爱读泰戈尔,易子胥爱深夜独处。
易子胥一切的习惯凌慎以都摸了个清楚,却还是在一个日光熹微的清晨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远远只是冰山一角。
凌慎以揉着惺忪的眼睛下楼的时候,发现易子胥居然在弹琴。
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就放在一楼的玻璃落地窗旁,凌慎以却一直以为那是举行宴会的时候才会请人弹奏的装饰品。
易子胥沉静地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间游移。
琴音很舒缓,一如他静水深流的性格。
和煦的晨光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修美的轮廓,让人不忍打断。
凌慎以突然想起那天翻开的《飞鸟集》的下一句:
“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响。”
琴音戛然而止,却在空荡的别墅中余音绕梁。
“醒了?”易子胥泠然开口。
凌慎以露出满足的笑:“嗯......子胥哥哥早上好。”
“那去吃早餐吧。”易子胥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暖意,凌慎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凌慎以问:“你一直在等我起床吗?”
虽然现在也算不得晚,但比起易子胥平时的起床时间,算得上是赖床了。
易子胥却兀自推着轮椅穿过走道,背对着凌慎以发问:“慈善拍卖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走道上吊着水晶的灯盏,两旁都是价值不菲的世界名画,易子胥灯光下回头,苍白的容颜在油画渲染下越显得妖冶。
凌慎以睁大眼睛,不明所以:“考虑?不是答应过子胥哥哥就好了吗?”
易子胥凝望了他几秒,转身继续前往饭厅。
不知道为什么,凌慎以觉得,易子胥的背影看上去像是在笑。
凌慎以跟上前去,问道:“我还需要另外准备些什么?”
易子胥抿唇,语气虽然依旧淡漠:“每个参加慈善拍卖的人,都需要带一样拍卖品前往。拍卖品并不由拍卖行准备,而是相当于内部交换所有权。只是拍卖的款项,会尽数用于慈善。”
凌慎以对于这种事情知之甚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抱歉,还要子胥哥哥给我解释。”
易子胥被他时不时的小动作吸引,愣了一瞬,轻咳道:“没事,你不知道也是常事。”
准备什么好呢?
其实这种场合准备什么都无所谓,毕竟最终的目的是慈善捐款,大家并不是真的要买价值连城的宝贝回去保值。
但如果准备的拍卖品太过于掉价,他和易子胥的面子都会过不去。
高载希替两人摆好餐具,准备好早餐,又取出一盏古董台灯放到凌慎以的面前。
高载希看了看苦苦思索的凌慎以,笑着说:“慎以少爷不用费心,易先生早就已经将您的拍卖品准备好了。”
凌慎以看着那盏陈旧却华美的台灯,一条银链轻轻地垂下,一拉一放间,昏黄的光线就投射了下来。
一看就值不少钱,至少是千万往上走。
凌慎以望着易子胥道:“太贵重了。”
易子胥神色如常:“它会拍出更高的价格。对商人来说,行善事永远不是亏本的买卖。”
凌慎以默默吐槽:那是对你这种有爱心的商人来说。
虽然涉世未深,凌慎以也知道,慈善拍卖表面上是捐款,实际上也是名流间互相拉拢接近的契机。
易子胥的到场无疑会给很多人带来利益驱动,但就他本人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处——他本来也只是陪凌慎以而已。
白白地浪费易子胥的休息时间,还要让他破费,凌慎以过意不去。
凌慎以还是摇头:“我想自己准备。”
易子胥点点头,示意高载希将台灯收回去,淡漠道:“不论你准备什么,都会拍卖出去的,所以你也不用太伤脑筋。”
凌慎以嗯了一声,默默啃起了面包。
话是这么说,但是用心还是必须的。
他瞥了一眼对面的易子胥,仍是美式咖啡加冰块。
鬼使神差一般,凌慎以将易子胥手中的玻璃杯夺了过来:“这个喝多了对胃不好!”
易子胥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没大没小的,眯着眸子看着他:“小慎以,不要胡闹。”
凌慎以一笑,将自己的牛奶杯推了过去:“你喝这个。”
牛奶杯上喝过的地方留下了月牙般的白色奶渍,凌慎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脸一红就想把杯子收回去。
易子胥却神情坦然地将杯子移到了自己面前,就着另一边喝了口牛奶,留下了同样清浅的奶渍。
“好久没有喝过牛奶了。”他淡淡道。
“不错吧。”凌慎以偏着头看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