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宅子里。
这片宅邸藏在村子深处,四面都是高耸的白墙,墙面雪白,足有九丈九高,将宅子围住,有如牢笼,奇怪的是聂庄一行人之前却全然没看见。
围墙里,围成的一方天空下,猩红的月亮投下轻纱般的光辉,整个视野中,世界有如滴着血般,零散的高大木碑也变了模样,从内到外,缓缓浸出赤色的液体来。
四面尽是高壁,却无端风起,吹出呼呼呼的声响,像是孩童的呜咽,又似疯子的呐喊。
宅邸里空荡荡,只有中央坐落有一方三丈三的木碑。
这块木碑与外界那些木碑不同,上面刻画有歪歪曲曲,蛇蚓般的黑色符文,漆黑的碑面,深邃无比,只是其上不知怎的零星透着一块块猩红的血渍。
像干净的桌布不小心被污渍染上般令人看着不舒服。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枯坐在木碑前,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泛红的木碑,身前放着一个小石皿,里面燃烧着黄色的符纸,缕缕清烟升起,最后融入木碑中,碑面红色血渍为不可察地淡了些许。
咚咚咚。
咚咚咚。
鼓点击打声突兀地出现,伴随着一声声绝望的哀嚎,成和光只感觉成千上万的人在耳边嘶吼,伸出数不清的,看不见的手撕扯着他的血肉,神色狰狞而可怖。
“明皇已死,神魔隐迹,你还在坚持什么?”一个幽幽的声音低语道。“你忍心以自己袍泽身死不得超生为代价,换取这短暂的苟活?”
成和光没有说话,他的神被全部碾压,即使过了那么多年,即使用无数的人桩构筑阵法进行镇压,祂的神威也不是区区一个玄胎境的他能抵抗。
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回到了数百年前,许多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回过头对他惨然一笑,随后跳起诡异的舞蹈,眼中清明消失,狂热升起,高呼声中身子如提线木偶般慢慢化作一块块木碑。
其中有他兄弟,有他儿子,也有他仇人。
“为什么所有人都敢于赴死,你却有勇气独活?”
他似乎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他很想回答,可脑袋里仿佛被塞进无数蛆虫般,来回蠕动,满脑子浆糊,难以言表的恐惧袭上心头。
“呵呵。”
一阵别有意味的轻笑声,像是在嘲笑人性的可悲。
成和光脑袋越来越疼,视线模糊,眼睁睁看着高大木碑红色血渍越来越多,像是融化的液体般,快要将整个碑体覆盖。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月圆之夜会这么难捱,恐怖的灵几乎隔着阵法照进现实,将他的武道意志压倒。
难不成阵法坚持不住了?
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可刚刚起身,身子却背负千钧之重般难以直起腰。
“我知道你也想见你的家人,袍泽,所以好好地睡一觉吧。”
成和光耳边响起浅浅的低语,思维在此时被放慢数十倍,如凝滞无源的死水。
“睡一觉?”
成和光开口,沙哑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道,整个人开始慢慢趴在地上,像溺水的人般,四肢不停地在地上摩擦摆动。
渐渐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最后静止不动。
猩红的月光照进宅邸,整个木碑变得血红,成河光慢慢起身,如提线木偶般,摇摇晃晃地往宅邸外走去。
“神魔隐迹,妖鬼复苏,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空无一人的宅邸里一个浅浅的声音说道,声音空洞肃穆,仔细听起来,却又好像人在低声哭泣。
…………
“所以这是什么?尸偶?还是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