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叔微笑:“你现在啊,未点就透。”
廉衡面色沉重,顾自锁眉:“方才,秦猎夫说,闽浙一带,海贸巨贾有好些家遭绑票勒财,不但毕生家产被洗劫一空,甚至惨至全家被屠。如果,他们确为求财,那,昨夜闯入康王府围杀我们,也是想顺手牵去康王府密室巨银了?”
狸叔忖道:“为何这么认为?”
廉衡:“梁道乾抓来有三个月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被绑架一事,被什么人知道了,其人效法之,以聚财,事后又欲将所有脏水泼向我们,那,我向朝廷交出梁道乾,就得万分小心了。”
狸叔和四豪经他一说,心头皆起了层皮。
狸叔神色亦变得怔忡,他只想他们为银而来,却没想到这嫁祸一说。
九宫门活捉梁道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擒拿之际或明或暗,还是有人注意到的。万一遭査,抽丝剥茧迟早会查到九宫门头上,相当于查到了襄王府头上,那最近沿海杀人劫财所有大案,难保不被顺势扣锅。
“狸叔,永夜盟,最近可是有什么大动静?”
“他们在山东和云南,急速扩充人马。”
“哦。”少年绵长一声,失笑,“怪不得。”
“什么?”
“怪不得乌叔等不及我查知段明之存在,就主动将他引我跟前,原来是金银出缺,想让我找出金银冢,然后截胡。”
施步正问:“金银冢,什么玩意?”
夜鹰瞅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施步正悻悻闭嘴。
廉衡沉默很久,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狸叔还真怕他琢磨太透,正欲转开话题,却闻廉衡道:“云谲波诡,我一开始就大斧剃掉绵绵闷闷的淳王,是我疏忽。”
“我们发现有异,也才不过一年。”
“乌叔……”少年觉此称谓不再妥当,立时改口,“淮王将康王当傀儡,一他碌碌低能最后易收拾,二,估计碍于蔺贵妃在宫势力;而他不选荣王,是因荣王残疾,毫无御极资格;可他不选淳王,仅因淳王生母为宫女,出生卑微,这说服不了我。因为淳王比之康王,好用多了。譬如今日之事,若是温温糯糯毫不起眼的淳王,淮王爷怎会丢掉这一千万两的白银。此外,康王草包之下,绝非省油小灯,这在谋划大事之时是极不靠谱人选。所以,淮王爷选他,只能是别无选择。如果说,他遭了淳王拒绝,淳王以平安一生为借口,这我还是不信。身为皇子哪个不曾肖想过那至上宝座,若淮王爷这么强大的橄榄枝抛来,他还有不接之理,只能是,他自有更高绸缪,或者背后有更强靠山。”
四杰傍坐一侧,屏息惊听,竭力跟着二人思路。
狸叔面色愈发深沉:“但这一年,我们确实,什么都未查出。”
廉衡搓摩着手指螺纹,道:“这足以说明,淳王爷,或者说他身后那人,藏得极深。比褚心虑或者唐卧仙,还藏得深。”他抿口茶,缓缓再道,“这种人,最害怕完全没有影子,现今被我们闻到灰影,就不怕了。”
狸叔:“照你方才分析,也就是说,淮王爷的永夜盟,在山东和南境大肆招兵买马,除了我们,淳王这边也知道。因而,永夜盟这边一动,他们也就水随波动。甲兵出政权,都怕兵力不及对方,屈居下风。”
“暗流突涌,和陛下身体有关,是嘛?”
“哎。”狸叔油然叹气,“圣躬已是极遭,却还要吃那些道士进贡的大补丹,谁能奈何?”
“这些道士,是国舅爷侧面送进去的?”
狸叔点头。
廉衡扶额:“年底进送宫里的那两异域胡姬,也出自国舅爷手笔?”
狸叔点头
廉衡揉揉眉心:“陛下亏都吃在了女人身上,今已一把年纪,还看不透?”
一众尬默。
廉衡:“殿下,就没去找国舅爷商量商量?”
狸叔叹气:“唐敬德、唐夫人摆在那呢,叫殿下如何开口?何况,国舅爷不送,淮王爷也会设法贡送。”
廉衡亦微微叹气:“陛下,我们是管不着的了。还是顾好我们自己。”
狸叔点头:“如今势力交错,暗礁背后再现险滩,就怕冷箭难防,今后务必处处留心。”说时转向四杰,“你们四个,今后最好贴身跟护。”
四杰点头。
廉衡:“如此形势,很难独善其身,因而殿下离开,是想留我和太子合作之机,暂时同心御敌。”
狸叔点头:“不过,也不全是。云南那边,风云乍起,永夜盟四处骚动,前袁跳梁滋事,殿下主动请缨,会同云南王镇压去了。”
廉衡四杰闻言惊怔。
施步正豁然站直:“主子去剿匪平乱,那么危险,为啥不带着俺?”
追月亦冷然霜问:“还有我。”
狸叔望着二人,反问:“你们都去了,在京安危,谁来负责?”
在京安危自然直指廉衡。
施步正悻悻挠头,看回少年:“也是,俺走了,豆苗和鹊儿就危险了。”
若论分量,廉衡比之明胤,在追月心间可差着一颗秤砣呢,是以姑娘必然刀目相向,语气如针:“又是因为你。”
廉衡忧思重重,哪顾她话如针还是似蜜。兀自深责自己小人之心,只当他如廉老爹们一般,生气之下不告而别,罔顾三年前约定。亏他一直在怨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