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将军此言差矣,当年先王兵临城下,越王亦是无奈之举!况且,伤害先王的灵姑浮大将军,已死于棠风将军之剑下,以命抵过,若论仇恨,已然报了!”文仲辨解道。
夫差想到三年来自己承受的痛苦与责斥,心中怒绪难消,决意进攻会稽城,杀死勾践,以安先王在天之灵。伍子胥见吴王心意打定,放下心来,对文仲怒目而视。
文仲苦苦哀求,再三请求吴王收兵。夫差态度坚决,不为所动。
这时,太宰伯嚭开口道:“大王,您立志中原,若与越国激战到底,两军交兵,难免会有一番损伤,于大王宏愿相悖!适才文仲言道,越国岁岁朝贡,这不但能使兵将免于死伤,每年还可以多出银两,府廪充盈,于大王定鼎中原大有好处!至于勾践,让他俯首听命,掠至姑苏为奴仆,要杀要留,一切全在大王掌控之中!一旦越国风吹草动,取其性命,易如反掌!”
伯嚭一席话,说到夫差心坎!俗话说,穷寇勿追!久历沙场的夫差深知,士兵的意志起到多大威力!会稽是越国都城,将士们肯定誓死守卫,这种背水一战所激发的战斗力是惊人的!如果执意与越国一战到底,最后定能取胜,但付出的代价亦是相当的大!而且一直以来,把控天下大局的,皆是中原大国!他心中有个愿望,就是在中原大地上,让世人聆听吴国声音。天下诸国,比拼的就是军力,能避免伤亡,尽量避免。这,是夫差心里的盘算!另一个重要原因,夫差在这三年,心志备受折磨,如此一剑砍杀勾践,实在太便宜他,他欲留着他狠狠地加以折磨,让他尝尝灼心的痛苦!
夫差默不作声,伍子胥大感不妙,极力阻止。于是,伍子胥与伯嚭在帐内激烈地争辩,一个说直抵越都,一举攻灭起国!另一个说扣留越太子兴夷,以压制越国!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好了!”夫差听得心烦意乱,“寡人心意已定,暂且留勾践性命,不过,寡人不要越太子兴夷到吴国为奴,而是要越王勾践与王后亲自到姑苏为仆!文仲大人,你可接受?”
吴王此言,正仲心念,但他却假意为难道:“越王毕竟是一国之主,越后母仪国中,身份尊贵,让他们做奴仆,不……不太合适吧”
“怎么?难道想他现在就死于寡人兵将之手?”吴王夫差威吓道。
“不不不!”文仲慌忙否认,他装出一幅感恩之态道:“微臣谢大王不杀越王之恩!越王及越国上下,都会感念您的宽宏大度!下官这就回去禀明君上,稍做料理后,即刻启程,随侍大王!”
文仲一席话,说得吴王夫差心花怒放,他叫文仲回禀勾践,三日后,让他赶来吴营。文仲千恩万谢地回去复命。文仲离开后,老将伍子胥黯然退下。伯嚭见他闷闷不乐离开,对吴王说:“伍大将军年纪大,大抵不理解大王所思,微臣出去劝劝他!”说完向吴王告退,尾随而去。
“伍大将军!伍大将军!”伯嚭高声唤道:“请留步!”
“你不跟着文仲,跑来跟老夫作甚?”伍子胥恼怒道。
“大将军,您误会下官啦!”伯嚭陪着笑脸道:“下官知道,大将军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安排。但您想想,把勾践抓到姑苏后,若想反悔,取其性命,还不是须臾之间?您说是不是?”
“哼!”伍子胥性情忠耿,他认为只有杀了勾践,彻底地斩草除根,才能让吴国居于安泰!
“大将军,您说得没错,先王之仇,确实该报!但您了解大王心里想得是什么吗?”伯嚭问道。
“老夫尽所有,助大王复仇!揣测他心思做什么?”伍子胥道。
“大将军啊,您的才能,举国尽知,先王视您为辅臣大将,对您言听计从!但现在是新王承袭,行事迥然不同,咱们是不是也得随新王心意啊?大王志在北方,您成全他不就行了?何必给他设置障碍呢?”伯嚭劝道。
“老夫不管先王、新王!只要于国事不利,定不能同流合污!”伍子胥坚定拒绝。
“这您就不懂了吧?这臣子,不就讨王上欢心吗?何必耿耿于怀?”伯嚭不以为然。
“太宰大人此言差矣!身居正位,当谋正事,决不能是非不分,黑白不辨!”说完,伍子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这时,周围的将士见他们争吵,不知发生何事,纷纷驻足观望。伯嚭大热脸,遭了个冷眼!众目睽睽之下,弄得伯嚭很没面子,心里一肚子火,却又不好发作。自己一心讨好,反落得个不留情面,不由地心生怒意,见士兵们窃窃私语,怒斥道:“不去巡逻,呆这儿看什么?散了,散了!”
士兵们见挨了一顿训,赶紧四下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