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窗户透风,坐在这里多冷,还去床上,我给你把桌子搬到床边。”刘艾一边说着,一边把炉子放在前几天放的地方,然后想去帮张高岩移动。
张高岩见刘艾又把炉子拿了过来,心里突然冒了火:“你怎么又搬了炉子,我就是个废人,也不用你这么精细地伺候。”
“你不高兴了?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大嫂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我成了废人,拖累了家里。”
刘艾一脸的疑惑:“就算没有你这些事情,就不用分家了吗?”刘艾没有在大家族里生活过,不懂分家对于一个家庭的意义,她只是昨天听了大嫂的一番话,觉得大嫂说的话虽然会莫名让人觉得不舒服,但里面的道理都是对的。
张高岩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是个心思通透的,知道大嫂说出来的话肯定是早就和大哥商量好的,他一直觉得他和大哥的关系挺好的,有什么话兄弟俩都可以先私下里商量,谁知道原来大哥并不这样想,这几天他一直在对刘艾说他家里的人都有多好,家庭关系有多和谐,现在从他嘴里说的那些好都像是他自作多情,所以比起愤怒,他心里更多的是恼羞。
“你还是把炉子放回厨房吧,不用再烧碳了,冷的话再盖床被子就好。”
“你不用担心碳的事,我这两天就能找一些回来。”刘艾嫁过来后也不是整日都在家里和张高岩作伴的,在张高岩醉心写作或者休息的时候,她也会出门逛一逛,其实在昨天之前她就对碳的问题有了想法,只是前些天里不太方面,这两天她正好放手去做,还要挑中午的时候才好。
现在刘艾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就是给张高岩的腿按摩,因为腿瘫了的时间并不长,还有以前王岭也会时不时地给张高岩按摩腿,所以他的腿并没有萎缩的现象,不过这还不够,张高岩的腿已经有血流通不畅的状况了,所以他的腿才会更加地冰冷。
和往常一样,张高岩将棉裤半褪,然后扯过旁边的棉被盖住下身的上半截,抱着被子等刘艾把手中的盐搓热,“嘶~”盐在光滑的腿上摩擦的痛感让张高岩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刘艾的手的力气很大,每次用双手上下来回按的时候,张高岩都感觉自己像一条鱼,鱼尾巴被刘艾攥在了手里,无论他的上半身如何扑腾,都挣脱不了拽着他尾巴的那双手。而实际上,张高岩即使抓心抓脑地想要推开刘艾的双手,他还是直挺着上身,咬紧了满嘴的牙,让自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忍耐着。
等按完,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刘艾干脆把外套也脱掉,却让张高岩躺下,用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张高岩虽然在出汗,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热,他有时候也会疑惑,现在这双腿只能让自己感到痛苦,为什么自己还会眷恋它们?“还不如没有腿呢”这样的想法没有一次从他的脑子里滑过。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躺在床上的张高岩精神渐渐无法集中,意识很快陷入了迷茫,眼皮沉沉的,觉得无法睁开,等刘艾洗完手回来,就看到张高岩已经睡着了。
刘艾见状,轻手轻脚地坐到书桌旁的凳子上,拿着张高岩的笔临摹自己学会的新字,不像是毛笔,笔头软,让人觉得无法发力,这叫做钢笔的东西,笔头坚硬,写出来的字也不晕墨,让刘艾觉得很合她心意。
到了下午张高岩才悠悠醒来,衣服在他的被窝里塞着,床头上还放着一个装满饭菜的饭盒,热水瓶和他以前用来泡饭的盆子也都在床边放着,他用胳膊撑了撑身子才发现饭盒下面还压着张纸条,纸条上板板正正地写了两个字“出去”,这是刘艾的字,这两个字是她在印刷书上看到的,所以写的也像印刷的字体。现在只知道刘艾是出去了,但是去做什么了,以刘艾现在所认识的字来说,应该是无法写清楚的,张高岩觉得应该加快让刘艾认字的速度了。
此时的刘艾正窝在玻璃厂的窑炉区,看着有一辆辆装满黑色焦煤的卡车从眼前驶过。
“嫂子,高岩哥还好吗?”这是张高岩介绍给刘艾认识的一个人,也姓张,叫张丰,张丰也是玻璃厂的工人,进厂后和张高岩是同一个师傅,在刘艾的理解里,这个张丰算是张高岩的师弟。
“嗯,我们最近都还好,我来找你就是因为那天跟你说的事,我来运出去,到时候往你家卸一半。”刘艾有一天出去正好又碰到张丰,张丰当时正和家里人聊厂子里的事,张丰说话不避讳,所以让刘艾也听到了。原来这玻璃厂制作玻璃的时候需要用大量的焦煤来烧窑,而焦煤厂来送煤交接的时候并不是在窑炉旁边,所以需要工人往窑炉的地方运煤,运煤的时候难免会有些煤面剩到地上,运的过程中也会有小的煤块掉落在路上,就有人打起了这些东西的主意。原来的时候大家这个拿点那个拿点,谁也不说什么,后来来了一个人,他是厂子里保卫科的,和厂长还沾亲带故,他也打上了这些煤的主义,就不让别人拿了,那些拿煤的也都是厂子里工资比较低的工人,那人自然也不怕,不过他也不敢光明正大的阻止,只是纠集了一群人守在外出的道路上,见谁拿了就要夺走,其他人夺不过那人,自然就放弃了,刘艾可不怕这群人。
“不用不用,嫂子你要是能弄出去,你就直接拉走就行,不用给我家。但是,嫂子,就你一个人来的吗?没有找个人帮你忙吗?”
虽然听张丰拒绝了,但是刘艾还是决定到时候也给张丰家送去一袋子,毕竟没有张丰的消息她也不知道这里有煤让自己捡走,今天也是托张丰的帮忙她才能找到地方。
这个时候正好是焦煤厂的人过来卸煤的时候,等卸完煤,玻璃厂的工人们就会用小车运煤,再稍等片刻就是捡煤最合适的时间。
刘艾的运气不错,不仅捡了满满两袋子,里面还有几个大块的,块状的不用再做其他的处理就能烧,并且还好烧。
和张丰以为的不同,刘艾根本就没打算和那群小混混碰面,更别提以自己女人的身份和这些人撒泼或者示弱,最后带走自己捡的煤。刘艾决定翻墙出去,她进厂子之前先在外面观察了一遍厂子,找到了一处不管是厂子内还是厂子外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到时候自己从那个地方翻墙出去,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刘艾轻松地提着两个大袋子,往自己看好的地方走去,不凑巧地是,这个地方现在竟然有人在,刘艾忙先躲到一边,想等两个人谈完话后再翻墙离开。
只听一个男声说道:“这些钱你先拿着花,最近都瘦了,多买些东西补补身子。”
另一人好像在推辞:“钱你就别给我了,你也别总给我乱买东西,志勇和小刚都到结婚的年纪了,我们把钱都存起来,到时候给孩子们准备结婚用的东西。”
“小刚有对象了吗?这孩子最近也不来找我了。”
“还没,小刚这孩子,性子太腼腆,让人也发愁。你也别总是记挂着小刚,让志勇知道了又要跟你闹。”刘艾从这柔柔的女声中甚至能听到一份担忧。
“他还跟我闹什么?不是他的话,你就是我媳妇,小刚就是我儿子。”男声听着有些气愤。
“还说这些干嘛?”
“怎么不能说,淑芳你等着,等这小子结婚了,我就把他赶出去,到时候我们就结婚,他也管不着了。”
从谈话里,刘艾大概能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了,那男的一定是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那女的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两人想要结婚,男方这边的孩子不同意,可能不仅是不同意,还是激烈地反对着,所以男方和女方一直在私下来往。
刘艾把这事听过就抛在脑后了,等两人走了,就翻墙离开了玻璃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