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墉城那一击,将山思缘魂魄逼出体外。她在浊世游荡,飘到金墉城,看见太子被人活活打死,那些仰仗太子的人被送上断头台,一刀一头颅,一地血,无声地哀怨。她看见了权门之盛,又瞥见玄门之衰。她去鬼市见楚公,楚公却无法感知她的存在。她去寻云楼之主,云楼将她拒之于门外。
兜兜转转,回到闺房中,心疼母亲对着自己的肉身泣泪不止。她倒是记得一些事,重伤昏迷后,归墟郎君送了她一程。嵇珏也在,窝在角落里感伤,并未向山思缘父母说明她昏迷不醒的缘由。大夫换了一拨又一拨,皆是摇头又摇头,均不知是何病症,伤在何处,为何物所伤等等。大荒之力并非凡间利器,伤人无痕,杀人无形,凡夫俗子看病主要靠望闻问切,自然瞧不出病因。
山思缘飘过几条街,最后落在卫家后院,飘进小郎君书房。
“归墟郎君,可看得见我?”她站他面前,烛光摇曳,地上无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
卫小郎君未抬首,只淡声回道:
“吾乃万恶之华所化,恶有形,亦无形,故此世间有形的,无形的,均能入我眼。”
说着,大笔一挥,大好山河图已成。
山思缘松了口气,飘到窗边坐下来,开始思考魂魄的属性。按理说,楚公、云楼之主、嵇珏等身负神格,不可能看不见魂魄。只怕并非‘有形’‘无形’这么简单,而是封印。这几天总觉得束手束脚,体内似有阵法干扰。
“小郎君未说真话吧。魂魄于神而言,乃有形之物。卫小郎君做了手脚,才不可见的吧。”
至此,卫小郎君总算肯直视她了。
“世间万物,自有缘法。女郎逆天行事,护鬼灵保太子,不为天道所容,终将自食恶果。”说着,他拂袖甩出一道黑气,黑气飘渺,闪现一些影像,“多年前,因你一意孤行,你生母惨死---现如今---”
“住口!”山思缘顿时泪盈眼眶,要是记不得还好,可如今生母在世时种种往事都想起来了,自然心中郁结难平,“你的人干的龌龊事,还往我身上泼脏水。世间万物,自有缘法!哼!说得好听!若真如此,郎君不在归墟好好待着,何故偏来人世蹉跎!“
卫小郎君不恼不怒,只道:
“世俗之眼,难窥全貌。归墟万恶之华,亦在缘法之中。”
“郎君生于归墟,便在缘法之中,我乃凡躯药引,便在缘法之外吗?这些话,郎君怎说得出口。瑶草虽低微,可也是得了天地垂帘才转世为人。世间缘法再大,也大不过天地造化。天地既生我,父母既生我,便是许我活在人间,按本心行事。郎君高谈天道,何为天道郎君自己也说不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