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佳的离去后,空荡荡的地下室仅剩下杨亦一个人,形单影只,孤孤单单,昏暗的房间里略显空旷,沉寂。
杨亦搬开地下室里唯一的一把椅子,擦了擦上面早已布满灰尘,一屁股坐下,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啪的一声点燃。
点燃的香烟在昏暗的地下室随着杨亦的吞吐,不断明亮,暗淡,成为黑暗中唯一微弱的光芒,飘散的烟雾不时弥漫整个房间,与空气混合,形成一股特殊的气味。
杨亦起身,打开灯,房间内的场景尽收眼底,布满厚重的灰尘,唯一让杨亦感到意外的是这里似乎可以做饭,这倒让自己节省不少钱。
不夜城——上海,上海位于北纬三十一度十四分,东经一百二十一度二十九分,是全国最大的综合性城市,也是全国最重要的科技中心,贸易中心,金融和信息中心,除了繁华昌盛,自然在这里的消费也不扉。
上海属于北亚热带季风气候,四季分明,日照充分,雨量充沛。上海气候温和湿润,春秋较短,冬夏较长。
其实上海的历史并不长,但是自一八四三年开埠,形成了她五方杂处,中西交融的文化特色,迈入二十一世纪的上海,繁荣与开放在这里播种,东方明珠电视塔,金茂大厦更是上海建筑的代表,无一不描绘着国际化大都市的开阔前景,二十一世纪的上海,光荣与梦想在这里汇合,充满机遇和挑战,这也是杨亦不远千里独自漂泊来到上海的原因。
杨亦花了二个多小时将地下室收拾干净,虽然这里看不见上海的繁华,但这也成为杨亦在上海生活开始的第一个家,他将跟大多数来到上海的年轻人一样,在这里挥洒汗水,追逐属于自己的梦。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三点多,杨亦乘上地铁,回到青年旅馆拿回自己的行李,坐在地铁上,杨亦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头像,是一张充满笑容的短发女孩,与阎佳不同,这个女孩短发画着精致的妆容,眉入黛月,眼若丹凤,一张瓜子脸,长得极为漂亮。
杨亦发了一条信息:能不能给我借一千二百块钱交房租,等我上班发工资便还你,然后将手机再次放在兜里。
与地铁里其他乘客低头玩手机不一样,杨亦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拿出手机,因为他仅仅开了五块钱的月流量,只能省着用,一般无事的时候,他便会将网络断开,将自己与这个世界最后一丝联系斩断,独自沉寂于人海。
短发女孩名叫林悦,是为数不多知道杨亦真实情况女孩,知道杨亦的无奈,挣扎,如果说上苍拿走了杨亦最后的一根稻草,林悦便是能给予杨亦唯一光明希望的女孩,陪他度过了无数个漆黑的夜晚,无声无言,没有华丽语言鼓励,没有豪言壮语的诉说,唯有黑暗中默默无闻的陪伴。
一场狂风吹走了杨亦的一切,朝气,灵魂,林悦便是最后的藤脉将杨亦缠绕,给予寒风中最后的温暖。
地铁飞速行驶在上海地下,车身与空气的摩擦,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杨亦再次化为一道虚影,逆流时光而上,穿越时空的阻隔,出现在小杨亦的不远处,默默的注视,无声无言。
此时,小杨亦已经知道父母出事了,但他并不知道那次事故对他意味着什么,将会彻底的改写他的童年,失去父母的陪伴,将与漫漫长夜孤独相待,直到多年以后他长大了才懂得当时父母那份难以割舍的爱与对现实的无奈。
父母在回来后,妈妈将小杨亦搂在怀里,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小杨亦也跟着嚎啕大哭,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哭,更不会想到过了今夜,妈妈爸爸将离开自己出远门,一别就是数年,母子二人再无相见,亲情终究在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下而分崩离析,天涯之隔,渺渺而无归期。
那个夜晚妈妈眼里总是饱含泪水,很多次小杨亦看到妈妈偷偷独自一人抽泣,爸爸从回来后更显得沉默,只是默默的抽着烟,眼神中透露出对小杨亦浓浓的爱意,只是未用言语表现出来罢了。
那个夜晚妈妈给小杨亦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大姨和舅舅的到来,显得很突兀,一家人依次而坐,望着丰盛的晚餐,谁都没有动筷子,只有年幼的杨亦一个人开心的吃着,从未感受到气氛的凝固,压抑,只觉得大家目光不时的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有不舍,有担忧,小杨亦却完全没有感受到,毕竟年幼的孩童世界并不能理解成人世界情感的流露,不言于语,言于表。
小杨亦不知道自己过了这个夜晚,将会失去父母的陪伴,度过自己一个不完美的童年,甚至为后来对自己父母多了一丝憎恨,直到多年后自己经历大起大落,才明白父母对自己的爱是那样的辛酸,那样深入骨髓。
那个夜晚,杨亦睡得很充实,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父亲的肩膀不断的嬉闹,一会抓抓父亲的头发,一会揪揪父亲的耳朵,父亲将杨亦从肩膀搂在怀里,不停抖动身体,逗得小杨亦咯咯大笑,妈妈满脸微笑望着嬉闹的父子二人,一家人显得十分温馨,这个梦很美好却显得很短暂。
黑暗再黑,光明终究会来到,黑暗再长,光明终究会刺破黑暗,光耀大地,当小杨亦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父母早已离去,陪伴着自己的是爷爷,是舅舅,是大姨。
杨亦不顾一切冲出房间,大声呼喊爸爸妈妈,眼泪汪汪,声音撕心裂肺,可小杨亦的无数声呐喊并没有被妈妈熟悉声音所回应,回应小杨亦的只有回荡在空旷房间的哭泣声,小杨亦的声音传得很远,传遍熟悉的田野,传遍熟悉的山间小路,换来却是田野的无声,山间小路的无言,那个熟悉的声音再也没响起。
小杨亦哭累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鼻涕与泪水混合在一起,舅舅忍着泪水将小杨亦的脸颊擦拭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