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色,使满是暗调陈设的室内更显得昏暗无光。雕花的倒流香炉里冒着几缕薄烟,却不知其中是燃的何香。
而床上躺着的青年,却是一副熟悉的面容,正是沈家公年轻时的模样。
此时的他面色竟是十分惨白,紧闭着双眼,嘴唇的颜色几乎和惨白的面色看不出分别,皱着眉头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一位装扮华贵的中年妇人手拿绢帕抹着泪坐在床边,哽咽的语气重复着一些话:“繁儿啊……我的心肝……你有什么不满意倒是醒来闹啊……这般昏睡着……是要娘哭死了才肯睁眼吗……老天爷……我虽称不上大善人……却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如今这一大把年纪了……却要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吗……”
“夫人……公子的药熬好了……”一位眉目清俊的小厮走进来,恭恭敬敬地朝妇人行了一礼,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是要春杏她们……”
“不用了,端过来我亲自来就好。”妇人擦着眼泪望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年轻公子,“身为母亲……我想为他多做些事情……”
“好的,夫人。”小厮低眉顺目的应下便转身离开。
“阿昌……等等。”妇人忽地开口叫住小厮。
刚走出没几步的小厮身子一震回头看了一眼妇人随即低下头,“夫人还有何吩咐?”
“繁儿自幼和你玩在一处,你们之间也算是无话不说,那夜他从府里逃出去你就真的什么都不知?”妇人一双杏目望着小厮,虽无凌厉之色却也使那小厮身子一颤。低着头道:“阿昌……并不知公子会逃家……”
妇人的目光仍然盯着小厮,小厮被盯出一身冷汗,扑通跪地,“夫人……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知道又怎么会不阻止……公子近来一直对我有疏远……甚至我之前都一直不知道他在花船上认识了一位叫纱香的歌妓……”
“你……”妇人眼中多了些怒意,“你作为他的陪读书童,连他每天都做了什么都不知道……那要你跟着他是……”
“纱香……纱香……”
床上安安静静的人口中突然言语打断了妇人的话,妇人忙转头看向床上喃喃出声的儿子,虽然眼睛还是闭着的,面容上却挂上了一些紧张的情绪,眉间时疏时紧。妇人见此神情忽然一喜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用绢帕为他擦干了额头冒出的一层薄汗道:“繁儿……你醒了吗?快睁开眼睛看看娘……娘在这里……”
“纱香……纱香……不要松开我的手!不要松!”昏睡中的沈繁抓紧了母亲的手,口中不断叫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妇人欢喜的神情忽然又减了几分,细长的柳眉轻轻蹙起,似在担忧和排斥着什么。
“纱香!”紧张出一身汗的沈繁忽然睁开眼睛,随即坐起身,“纱香!别怕!抓紧我!”待看清眼前的一切时略怔,“娘?我怎么在这里?纱香呢?”
妇人一时神色复杂,拿着绢帕擦了擦儿子额间的汗,开口却是与之前全然不同的语气:“你这个不孝子,竟然连抛家舍业带人私奔这种荒唐事都能做出来!书都读哪去了?知不知道丢人呐?”
沈繁的表情却想起什么一般忽然激动,“纱香呢?她在哪?”说着就要下床。却被妇人按住,“纱香?你是说那个东瀛的歌妓吗?她呀,我们家替她赎了身了。我给了她些钱,让她跟着去东洋的商船回东瀛了,免得妨碍你读书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