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宴君私自跑去了冷宫这一事到底是被付和颐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在宫里也没有提起任何与此事有关的事情。他根本不需要担心后宫有嫔妃会模仿着阮宴君去冷宫里一趟。
因为就算去了,她们也什么都得不到。
华瑛死在了阮宴君走的那个晚上。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她每日都穿着自己夫人仪仗的华服,每日都盛装,因而甚至都骗过了付和颐——他们都认为她真的是疯了,每日只想着自己荣极的时刻。从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到大楚第一夫人,他们都以为她真的很留恋世间的浮华与虚荣。
平心而论,年少时候她是迷恋过的。怎么可能不迷恋啊?她从小受尽了重男轻女的苦日子,凭借着一副好容貌被父亲宛如卖女求荣一般的送进宫里,被皇帝宠爱,却被迫躲藏于宫中的勾心斗角之中。
她也曾被赏赐迷了眼,以为他真的是爱她的。只是十几岁的少女总会有些怀春的单纯心意,而很俗气的结局,就是他并未真正爱过她。在她可以自保的年纪,她其实有过一个男孩。那个孩子她都没有见过,就在中宫皇后的怒火之下,随着她在烈日下整整跪了四个时辰后走了。
鲜血大股大股涌出来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她心里的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只是走向了中宫。是呀,她家世那样显赫,又是中共皇后,他一定是把她放在自己前头的。而她华瑛又怎么能奢求这样的感情呢?
和她的孩子一起消失的,是她对帝王的爱。
她也终于明白了,帝王不能爱。
见到付和颐的时候,她十分难得的心动了。他符合她所想要的一切模样——是他父亲十几岁时她无法见到的样子。见到了他,就仿佛见到了那位帝王。但她明白她不能。那是他的儿子。他们留着一样的血,有着一样冷心冷肺的薄情。
所以她收拢了自己的心思,和他合作。
她心里对他只有十分,可是她却能把那十分在他面前表现得宛若八十分一样。这就是她的能力。
付和颐,他比他父亲好一点的是,他还会爱沈迟卿。只是这样的爱,究竟有多少,华瑛知道,阮宴君也知道。
她的女儿朝阳先走她一步了。那是她十五岁时拼命生下的女儿。朝阳现在也十五岁了,整个人却宛如魔障一般,她是真的疯了。堂堂第一公主到宛若干尸一样的废人,朝阳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她选择了躲避,所以她疯了。
而华瑛,她知道自己不能躲。躲了朝阳一定会死。无论多少的艰难痛苦,到现在的她撑下来了。早前她想过,朝阳能活着就好,但现在她明白了,只有有尊严的活,那才是活。
华瑛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本就每况愈下,心知护不了朝阳多久了,更何况朝阳那样活着,才是对她真正的侮辱。
乖乖饮下那杯鸠酒的时候,她嘴里还在念叨着。
“付宜保,你为什么就是不爱我啊?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了?”
不出意外的,她看见了来人若有所思的面庞,最后几乎是不带遮掩的,当着她的面就与身边的太监说道。
“去告诉外头给皇上回话,她是真的疯,还在念叨先帝呢。”
身体软软的滑在地上,华瑛真的很累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再装疯,还是真的想问付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