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关于离婚协议(1 / 1)从离婚开始的人生首页

如今各机关单位都集中在一起办公,办事效率确实比以前高出不少,这点田暮雨在办理新房公积金贷款时就深有体会,像离婚手续这种程序简单的事情办起来就更快了。离婚协议是早就准备好的,模板随手在网上一搜就能找到,许多年前就已经存在那男人的笔记本电脑里了,每每想起这件事田暮雨就恨得牙根痒痒。其实最初把离婚协议模板存进电脑的是田暮雨,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只记得是蜜月旅行回来不久的第N次吵架之后,她一个人在家里越想越生气,就想拟份协议离婚算了,可自己从来没写过这种东西,别说写,之前连看都没看过,于是就去百度搜,没想到搜出上百万条结果,田暮雨找了排名靠前的几条,下载了几个内容比较简单的模板,本来对于像她这种刚结婚就要离婚的人,协议也不需要多复杂:两人的共同财产无非是那点结婚礼金,各分一半好了;婚房产权在男方父母名下,田暮雨根本不稀罕,60平米的老房子是男方家的回迁安置房,已经有十几年了,又破又旧。办婚礼前田暮雨的爸妈曾去看过一次,回家后老爸悄悄对老妈说他很难受,自己的宝贝闺女怎么能搬去住那种大杂院里的破楼?老妈心里虽然也不好过,嘴上却不饶人,白了老爸一眼说:“她活该,男人是她自己选的,我们不同意这桩婚事她不是照样结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话是老妈后来才告诉田暮雨的,彼时田暮雨刚坐完月子,在娘家赖着不想走,听老妈说完,她的鼻子不由一阵发酸,心中五味杂陈,眼泪在眼眶直打转就是不肯掉下来,怕被老妈看见。田暮雨之所以在娘家赖着不走,一是老妈帮她带孩子一手包办,她根本不用操心;二是她确实烦透了那套破房子,回迁房质量差是众所周知的事,楼板、墙体薄得基本不隔音,楼上楼下有个风吹草动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加上房子是十几年前盖的,公婆家原先的老邻居大部分已经搬走,接着住进来的都是四面八方来打工、做生意的租户,每天早出晚归,嘈杂劲儿可想而知。田暮雨从小到大没在这种环境里呆过,起初不知道怎么办时就央求老公去和那些人交涉,几次三番下来不但不管用,连她男人都开始嫌她矫情、事儿多,还说他怎么不觉得每天有多大动静,晚上早点睡不就什么都听不见了。这是早点睡就能解决的问题吗?田暮雨气得几乎抓狂,抄起家里的玻璃烟缸直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还顺带把一块地砖砸得四分五裂,着实让那男人吃了一惊,直骂她是“泼妇”。男人指望不上就只能靠自己了,田暮雨似乎就是从那时起当上了实至名归的“泼妇”,只要是楼上吵得自己无法入睡,她就怒气冲冲地去找人理论,甚至在孕期挺着大肚子也照样上楼敲门,时间长了,楼上的租客一见到她就躲着走,没多久竟然搬走了,这让田暮雨乐坏了,清静了好一阵子。环境造就人,绝对是真理。

田暮雨的离婚协议套用模板很快就写好了,可到底是没用上,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即使再生气也不能刚结婚就离,那样会把父母气出个好歹,以老妈的火爆性子,还很可能拿这件事天天数落她当初不听老人言,让她以后的日子不得安生。于是,田暮雨把那份写好的协议扔进了回收站就没再理会,很快就淡忘了这件事。几个月后的一天,田暮雨偶然发现电脑文档里有一份离婚协议,打开一看正是自己扔掉的那份,知道是那男人看见又把它存了回来,她顿时心头火起,想:好啊,看来你的想法和我一样,随时准备拆家散伙,那就留着吧,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许多年后,这份离婚协议果然派上了用场,只是相较初稿改动了些内容,两人的共同财产全部归田暮雨所有,代价是交出孩子的抚养权。田暮雨在儿子很小的时候是不愿放弃抚养权的,她害怕那男人再娶,万一后妈虐待孩子,孩子那么小又说不清楚,会给他造成很大的伤害。可后来田暮雨慢慢想开了,一是因为儿子渐渐长大上学了,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并且性格活泼开朗,一张小嘴特别能说会道,如果真受了什么委屈,他一定能清楚地表达出来。二是尽管那男人在田暮雨眼中不是个好老公,却在这些年里逐渐锻炼成了一个好爸爸,他对儿子的关心程度很多时候甚至超过了田暮雨,连一向不太喜欢这个女婿的老妈都说,他在这方面比田暮雨强不少。基于以上两点,田暮雨最终决定放弃孩子抚养权,每半月探视一次。

从民政局出来,太阳光照已不似来时那么强烈,地面积蓄的热气开始向上蒸腾,烘炙着人的皮肉,两个人都不想和对方多说一句。那男人去停车场取车,田暮雨也不等他,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马路边去拦出租车,她的低血糖症此时已经好多了,只是身子有点发虚,混身笼着一层细汗。那男人把车开到她面前停下,表情似笑非笑,冲着她大声说道:“你抽空把昨天给新房买开关插座的钱打给我吧,钱是我垫付的,一共1400块,我把发票照片用微信发给你了,你可以看一下”。那男人说完就摇上车窗扬长而去,扔下田暮雨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好一阵才恢复神智,接着就是无比的厌恶与恼怒一鼓脑儿涌上她的喉头,生生地堵在那里,咽不下、吐不出。

田暮雨坐在出租车里,以最快的速度把1400块钱给那男人转账过去,根本不需要看发票,她觉得恶心。此时的田暮雨在努力让自己静下来,她该庆幸的,庆幸自己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十年光阴,她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她该怨谁?她能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