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手表?”
“一块瑞士手表,好像很名贵,三个字,前一段好像我在电视上还听到过它的广告?不过叫什么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妈妈就是这样,对什么事好像都不介意。
“瑞士手表,三个字,是欧米茄吗?”肖平问道,声音里有些迫切。
“对对对,就是欧米茄,没错。”妈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去。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欧米茄,搁到现在得值多少钱呀。我记得资料上曾经介绍过,***当年在北京大学任图书馆助理管理员,一个月8块大洋的工资,那时***、鲁迅这样的教授一个月120块大洋,可梅兰芳大师当时一个月能挣几十万大洋,号称梅半城,意思是他一个月的收入就能买半个北京城,连他剧团的助手们演一场戏就能在北京买套四合院。看来在中国戏子挣钱多不是现在才有的,是有传统的。那这块表呢?”肖平继续追问。
“被你姥姥的二弟、我的二舅、也就是你的二舅姥爷抢走了。”妈妈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他凭什么抢走呀?”肖平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当时给你姥姥办丧事的时候他对我说:小春儿呀,你年龄小,还在上学,拿这么贵的手表容易丢,二舅给你买块电子表你先带着,等你参加工作了我再还给你,好吗?我就说行。”妈妈的名字里带个“春”字,家里的长辈都喊她“小春儿”。
“你这么老实,当然会说行。”肖平小声嘟噜了一句,“那后来你就没有要过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我一直都没好意思要,可是后来你姥姥平反,我们把她的坟从邯郸迁回郑州,那是大事,所以家里的亲戚们都去了,在坟地里,你大舅姥爷家的几个孩子曾经替我出头,问他要过。他们说:二叔,我们春儿姐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了,大姑当年留给她的那块欧米茄手表你可以还给她了吧。”
“你二舅怎么说?”肖平急切的问。
“他说他丢了。”妈妈淡淡的说道,“而且你姥姥没有去世之前,我这个二舅还经常会跑到学校看我,自从你姥姥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我靠。”肖平虽然只说了这两个字,但在心里已经翻江倒海的诅咒着这个见面没有超过三次的舅姥爷了:怪不得你不到六十岁就半身不遂卧病在床,怪不得你的长子才四十七岁就因为肝癌翘了辫子,怪不得你的两个女儿都离了婚,最后相继嫁给台湾的两个快七十的种甘蔗的糟老头子当了小的,原来是人在做天在看,活该。
妈妈似乎看出了肖平的愤愤不平,有些心疼的说道:“孩子呀,你命不好,要是你姥姥不死这么早,你一定能跟着享不少福。我就说,你这孩子福薄,什么好事也落不到你头上,而且什么事都要按部就班,该走多少步一步也省不了,哎。”妈妈对自己的事从来不争不抢,但是关系到肖平的事,她从来都很上心。
肖平赶紧安慰妈妈:“没事妈,你看我,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这不是好着的吗?”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在心里他对于自己命不好的说法早已经高举双手双脚赞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