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
钟尚书方才接到宫中的消息,皇帝开始暗中盘查三年前街上闹出的荒唐案子。
这若只是普通的纨绔二世祖当街纵马也便罢了,偏偏这件事里牵扯进去的两个人、两团势力都不简单。
一个是皇宫中最受宠的七皇子,另一个是皇帝面前红人钟尚书宠爱的小儿子。身为皇帝自然要权衡朝堂各方利弊,当时有左相虎视眈眈,外戚参政,皇帝一个头两个大,自然不可能放弃拉拢钟尚书的机会。
当初便是算计着这一点,让皇帝将七皇子打入冷宫,虽知过不了多久七皇子便会全须全尾地回来,但是落到手里好处却是实打实的。
一旦当年旧案重提,被皇帝查出真相,只怕会让钟家这一脉吃不了兜着走。
思及此,钟尚书在房间里焦急地来回踱步,许久之后才下定决心,匆匆写了一张小笺叫贴身的奴才送出去。
右相府。
面对着匆匆而来的父亲,温熙繇嘴角的笑容一成不变:“哦?可是他如何与我们无干不是吗。毕竟犯到七皇子头上的,可是他啊。”
“可……”温相欲言,却在对上温熙繇那一双漆黑的眼睛时统统咽了下去。“我明白了。”
温熙繇微笑:“父亲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右相一派亲皇并不意味着父亲要对亲皇派所有小动作都一清二楚。当初既然钟砚敢做,现在为何又不敢当?钟家后继无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尚书而已,不足为惧。”
右相听得提心吊胆,却不敢提出异议。他这个儿子从幼时伤了身体之后便一直透着一股邪气。皇帝之前也赞他“勘得天机,算无遗策”,甚至朝中也一直为他留着位子,只等他什么时候身体好些便能走马上任。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是最为清楚,当年醒来的已经不再是他那个温和爱笑的儿子了。
见右相踌躇,温熙繇又说:“父亲与其现在犹豫不决,不如去宫中一趟,为七皇子说两句好话。钟砚所为,终究纸包不住火,只怕殃及池鱼。”
梁越一觉醒来便发觉院中多了几道隐匿着的气息。想来便是皇帝安排的暗卫,梁越当做毫无知觉,爬起来先去院中洗了脸随后便枯坐在台阶上数云。
心思百转千回、愁死再重,也抵不过屁股下石阶的凉意。
还不如回屋坐着,起码有张破床。
若是肖易,绝对不会有这么困窘的时候。
如果他在,应该已经是人上人了吧。
这种权利倾轧还不如将他扔到边关打仗来得方便。
皇帝在几日之后便拿到了当年的事情经过。
比起当初简单明了的“纵马伤人”,这一份报告显然更加清晰、背后的势力参与也被写得一清二楚。
皇帝细细看完,竟大笑出声。
可笑堂堂帝王,竟被两个愚人捉弄至此。
钟砚……
七皇子的禁足令很快便被解了。
七皇子生母早在他幼时便去世了,此次作为补偿,皇帝直接划了一个宫给他居住。一应份例按照太子规格。
太子得知后,气得摔了一方上好的砚,喘过气来又对着心爱的砚心痛不已。
“母后!父皇眼里我这个儿子到底还是不是太子!小七在冷宫三年,不学无术,回来之后还……”
皇后冷眼看着太子发怒,待他说完,冷冷说了一句:“小七在冷宫三年,该有的气度做派分毫不少,且不谈他被关进去是受了谁的意,只他在这短短时间便能让你父皇解了禁足,便不是你能比得上的。”
太子哑口无言。
“你除了找我抱怨还能做什么?太子的风骨你可有半分?若是没有我母家势力保驾护航,你便连小七三分都不及!从小太傅便教你治国之道,我看你也不过如此。”
太子哽住,却听皇后道:“且放下你那些偏见,皇上的态度便是我们宫中人的态度。与小七打好关系对你有益无害。”
太子气冲冲地走了。
皇后看着太子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嘲讽。
气归气,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太子这般宽慰自己,带了礼物前去拜访风头无两的七皇子。
梁越将太子迎接进来,互相假惺惺地问了好,又追忆了一番不存在的童年生活,感慨几句世事无常,得了一句太子的示好,也便罢了。
晚间皇帝来清月宫中用膳,“父子”俩相顾无言。
“你可还怪朕?”
梁越一怔,放下手中筷子:“儿子不敢。是儿子有错在先。”
皇帝闻言,却仿佛更加颓丧了。
“也罢,终究是亏欠了你的。”顿了顿,又问,“这三年武功可以落下?”
梁越不敢说话,支支吾吾回答道:“儿子吃不饱饭,哪有精力练武功。”
皇帝又问:“朕看你气色不错,可有谁救助于你?朕也好嘉奖一番。你放心,若不是他,朕又要失去一个儿子了。”
梁越脑子飞快地转,是试探?
还是说能借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