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月虽不知白无疆和慕容叹之间的纠葛,但若白无疆和他独处,白无疆如此忠心的人怎会不把真相告诉他?不得不揣测,慕容叹不肯借人给他是否还有这层缘由。
如果,害自己双亲满门的不是疾宸帝...
如果,这个人是母亲信任的,自己敬仰的慕容叹...
若真如此,慕容月不知,该如何。
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因连东蓦顺藤摸瓜的去找东陵王,这一切皆在慕容叹的棋局之外。哪怕这一年所做皆是白付心血,事关家族满门,他也不可不去将这些事情问清。
...
一位弟子在房门外禀道:“二公子,慕容月那二人又回来了。”
慕容叹顿了顿手中笔,轻言道:“让他们进来。”
唯有慕容月进了房中,雪凌霄在外侯着。白日里房中也是处处有宏雅之风,而在这斜座在榻上的慕容叹不管是眼神还是外表,都像一个谦润如兰的君子,与那些满腹阴谋的事情似乎毫不搭边。
慕容月打破了房内这片祥和,不是不信慕容叹,而是东陵王的那句“人尽皆知”。
“二公子,我今日来是想问,当年王府一案,你可有参与。”
慕容叹仍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看着慕容月那奇怪的眼神笑了笑问道:“阿月,你想说什么。”
霎时房内气氛凝结,慕容月握紧了拳头,沉声道:“我说,当年王府被灭门一事,二公子你,可有参与其中。”
慕容叹没有露出过多的表情动作,只将书简合上,双手相扣道:“阿月,你这是听谁说了什么?怎么会问如此奇怪的问题。”
慕容月并未用摄神术控制慕容叹,慕容叹也极精通这些,若要用摄神术怕是刚开眼瞳默念心法就被慕容叹给挡回去了。
慕容月态度未改,似是不信他所说,便又继续说道:“此事除了我,是人尽皆知。不是么?”
慕容叹温和的脸上多出一丝不愉,仍平和道:“是哪些人人尽皆知?如今你好不容易捡回命,万事小心为上怎可轻信旁人的话。”
慕容月此时眼中竟透露着一种细微的杀意,说道:“是吗...?那二公子那日怎么不敢把白大人借我,是怕他说漏什么吧!”
未亲眼所见,无真凭实据。他无法给慕容叹下定论,慕容叹也未承认。
虽然慕容叹没有亲口承认,但是慕容月心中却仍觉得无法相信慕容叹。当年捏造王府的罪证,那些有谋逆之举、叛国意图的往来书信,若非慕容叹这等聪明的人,又怎么能做到?
慕容月将双眼睁得极大,咬牙道:“那为何这一路上我所问及之人,皆知是北骧王的师弟助我朝平反锄奸?!”
是啊,去北境的这一年,但凡慕容月开口去问,总会有人知道的。只是他从未问过,为官者甚少现于市井,也极难听到这些言论。
慕容叹仍未动怒,说道:“都是传言罢了。”
慕容叹继续辩解道:“朝中有臣子忌惮北骧王,自然也忌惮我,那时我虽还在北荒,却也是王上拜官封相的人。新王登基未稳,我与你父亲母亲又是关系匪浅,那些人自然怕我与王府暗通款曲。说来,也是当时我不知收敛避嫌,才会让奸人有机可乘。”
慕容月冷笑道:“那这王上还真是奇怪,非但不防你,还让你辅佐他倒戈害王府蒙冤?难不成你如今隐居天宫栈,还有人忌惮你?!”
慕容叹此时已冷着脸了,问道:“阿月,我多年以来极力护你周全,究竟是何人告诉你这些?”
“护我?你是因为对王府愧疚才会护我吧!你是想让我做了下一任梁邯王好借此继续风光万世吧!”
“砰——”
慕容叹极用力的一掌拍在案上,慕容月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如此揣测慕容叹,自己从未如此去揣度过一个人,更不要说这人还是将他藏在这天宫栈中长大的慕容叹。
他站在原地有些呆滞的看着慕容叹,回过味来也不知是不是那老神仙把阴损刻薄传染给他了。他知许多人事不能耳听,哪怕慕容叹说他不曾做过陷害王府的事,他也不能轻信。
“二公子,我自会查清,若不是如此我定会为今日言行道歉。”
见慕容月神色严肃夺门而出,雪凌霄早知他这般横冲直撞是问不出结果的,也不希望他能问出结果,并未从中支招。
若慕容月的仇人不是疾宸帝,疾宸帝是被人利用才害了他双亲,那他一定会无心夺位。如此一来便做不了帝王历不了劫,若做了帝王说不定还能重回天界,若不做帝王是肯定回不了天界的。若非是因为当初舍命救自己,慕容月何至于此。
仙、凡的差距极大,格局也极为不同,如同蝼蚁观自在,却不知世上有天地,杞人观上天,却不晓天道冥冥,唯有冯虚御风者不拘于尘。
慕容月心中极沉闷,独自走向了霜天山顶,雪凌霄紧跟在后。
“你...哭了?”
“没有。”
一路上慕容月都走在他前面,到了山顶才觉得他方才哭过。
虽然慕容月早已习惯了没有父母,没有人伦,自小被人欺负也没有可肝胆相照的好友,但这二十载的委屈一下涌上心头,一瞬难以平复。
霜天山顶正是他二人初见之地,不论昼夜都是那般朦胧含雾,慕容月坐在山头上,将自己抱成了一个球。
雪凌霄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此刻卸下热忱的笑脸,慕容月倒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低落失神。
慕容月叹气,有些失神道:“我那日问你为什么要修道成仙...如今我却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非复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