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包间里气氛正热，沈钦脱了大衣和西装外套，只一件黑色衬衣，没打领带，领口扣子解了两颗，慵懒的靠在沙发里，指尖夹着一支烟，看起来与那些放浪形骸的公子哥别无二致。

里面灯光昏暗，交织着一溜一溜滑过。他的神情瞧不太分明，只看得出兴致不高。赵劲南松开怀里的女孩，坐到他边上，拿脚踢了他两下，“出来玩还思考人生呢？你这不合群啊。”

旁边的人一口灌了整杯酒，随着音乐摇摆着身体，随口道：“南哥，你能把人叫出来都不错了，人家有主的跟你一样，那多跌份？”

说到这个，赵劲南倒真来了几分兴趣，他端起女孩给他倒满的酒，靠在沈钦边上：“听说你找了个大学生女朋友，连你爸都见过了，来真的？”

沈钦瞥了他一眼，“听说你爸给你安排的相亲已经排到明年了？”

赵劲南：“……”

赵劲南一噎，下一秒又灵光一闪，做了自我解读与延伸，“所以你是为了逃避相亲租了个女朋友在你爸面前演戏？”

赵劲南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牛批，就问沈总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人家小姑娘能抵抗你的魅力，不想假戏真做。”

沈钦淡哼了声，掐了烟，倾身倒了杯酒。

“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沈总你说这话问过赵二了吗？”赵劲南笑着勾上沈钦的肩。

赵二赵家老二赵慕承，也是他们狐朋狗友之一，大他们几岁，三十了，也没正经交个女朋友，家里长辈把名门小姐排着号似的给他相亲，不胜其烦之下这位搞了个契约女朋友演戏，当时有人笑他当心别个是冲着假戏真做来的。赵二说人姑娘单纯不是那种人，结果到期之后脸被打的啪啪响，女方不仅说爱上他了，不要钱不要房子更不要车，就要他人，还说没了他活不下去。

到最后还不是眼见嫁不进豪门，拿完钱就了事了嘛。这事当时闹得挺大，反正圈里是人尽皆知。

赵劲南好意提醒：“你可别成了第二个赵二。”

沈钦抬手拨掉了搭在肩上的手，“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自己心里有数。”

顿了下，又眄了赵劲南一眼：“在他们面前也别随便开玩笑，没人活该被这么非议。”

他说完喝了口酒，眉目间不见玩笑的神色。其实朋友之间即使说些浑话也无可厚非，但是沈钦下意识不大想听到别人这么带着贬低的意味评价林书。

或许是习惯了，就像最初的最初，他会因为顾珏那些对她侮辱的带着恶意的话为她出头，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但是为什么一直这么关注她对她这么好呢？若说是同情也该有个限度，而他一向不是多热心的人。

从昨晚开始就在心里鼓噪的心绪越来越不平静，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仔细去探究就要破土而出。

好友多年，赵劲南仔细琢磨着沈钦的神情，好一会儿，又用手肘撞撞他，“我这还没说什么呢，瞧你这维护的劲儿，别不是你假戏真做了吧？”

沈钦心头突的跳了下，一时间竟忘了反驳。

赵劲南还在那儿自说自话：“怎么着，这么兴致缺缺也是想着那位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见你为了个女人这么神思不属——算了，早该在你一次次放我们这群哥们鸽子的时候就明白的，反正都是重色轻友的货色……”

沈钦：“……”

他已经懒得说什么了，不单是兴致缺缺，最主要的还是沈钦意识到他真的是因为林书在神思不属。

这里推杯换盏，女孩们尽态极妍，他却连脸都记不住。

说不上到底为什么，总是想起那晚那双眼睛。

沈钦明白那里面安静又汹涌的情绪，想要寻求一个依赖，想要一种安全感，却又理智的站在原地克制着。

如果不是沈迟打碎了瓷器，那一刻，其实有一股想要给她一个拥抱的冲动。

并没因为那句“我会当真的”便想着第一时间保持距离。

有些东西习惯之后就不会再去多想，任其匿于寻常之下，久而久之便觉得就该这样。

但其实不该这样。

有些事当局者迷，可是旁观者看得清楚。

赵劲南还在耳边絮絮叨叨，沈钦突然站了起来，伸手拿了外套挂在臂弯，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

赵劲南莫名，下意识拽了把：“去哪儿？”

沈钦回头回头看他一眼，刚好灯光滑过，照亮了他眼角的一点笑意：“回去确认一下，是不是想假戏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