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热气慢慢退了。
路边的槐树枝桠里偶闻一至两只知了的嘶叫,一阵清风过后,又销声匿迹。
中山巷子斑驳的墙跟上爬满了青苔,深浅不一的青苔被霞光染了一层猩红。
这条巷子位于清溪中学后面,跟前面的高楼林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斑驳、破旧得令人手足无措。
许漾坐在巷口的石凳上,埋头刷着手机。
身后猩红的砖墙上投落了个深灰的高个影子,随着轱辘的“轰轰”声,缓缓出了巷子,停在许漾身边。
许漾身上的阳光被挡住,身前阴了一片,只留一个黑色的影子落在面前的地上,有棱有角。
他怔了怔,锁了屏,有些不自然地坐直了身子。
老许的车刚停稳,许漾就一头钻进后排。
章鱼老爷:【你那个十二年没见过的哥哥?】
许漾点开微信,手指还悬在屏幕上方,某人的行李箱就进了后备箱,车身跟着震了一下。
许大少爷;【嗯,黑色。】
章鱼老子;【黑色?】
【什么鬼?】
【什么黑色?】
【漾哥你倒是回我一句呀?什么黑色?木耳?】
“……”你大爷!
黑色,大夏天穿一件黑色T恤,也不怕招热!
余光中黑T的主人在车门边顿了顿,这才开门进了车,坐在另一端。
车窗玻璃的光影中,只能看到对方压得极抵的帽檐下耳根到下巴如刀削的线条,和对着窗外,紧抿的唇。
许漾对这个人的印象仅停留在四岁,大了他一岁的人被他按在地上,一石头上去,眉骨开了口……
!!!
许漾打了个冷颤,目光偷偷从眼尾瞅过去,对方一动不动稳如山。
“晚上吃什么?”老许从后视镜里看过来,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
旁边的人依然埋着头刷手机,并没有对老许的话有任何反应。
时隔十二年,许漾早已不记得这里的味道了,也提不出什么好建议,索性闭嘴。
见二人闷声,老许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目光转向另一边的顾延,“小延,你是地主,你尽尽地主之谊?”
老许话一出,车里就更安静了。
许漾心里想着老许肯定得吃个瘪,他想想念念了十多年的干儿子明摆着就一闷葫芦,还不如吃外卖来得爽快些。
但没等神算子许漾得瑟多一秒,闷葫芦就开了口。
“好。”
言简意赅!
话说得漫不经心,但许漾在惊讶地发现对方帽檐下紧蹙的眉头。
这是许漾从昨天到现在听到他说出的第五个字。
许大少爷:【惜字如金还冷面。】
章鱼老子:【我的大少爷,刚离开两天,你这脑子大拐弯,老子应接不暇呀。】
许大少爷:【别拐了,你脑子里只有一条高速公路。】
“算了吧老许,我吃不了。”许漾从手机上抬起头,他不想强人所难。
老许也是糊涂,商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居然看不透一个小子。
“别呀漾爷,你俩这一别就是十余载,哥俩儿好好叙叙旧。”老许看着前方,笑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许漾脸别向窗外,转着手机嘀咕:“那些破事有什么好叙的。”
就在许漾原地自闭的时候,耳侧突然响起顾延低沉而充满挑衅的声音。
他说:“你在害怕吗?”
这声音一进耳朵,许漾就像被电击触般,耳蜗一阵酥痒。
他伸手钻了钻耳朵,坐直上身强装镇定,“你说谁害怕?”
顾延的脸微微别了过来,他抬手将帽檐往上抬了抬,刚好露出左边的眉毛。
那条疤竖在眉尾约一公分的位置,将整条锋眉断开。
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