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楚关被毁仅在一夜之间,也在这一夜,惨绝人寰,天楚关的大火至今为灭,独孤朗怒目切齿,一拳砸在案桌上,案桌被劈成两半,楚淮垂眸,“我知道你不甘心,但这不是任何人之过,我们不知道颜黎漾留了这么一手。”
陈觅迩恨道:“他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伤敌一万,自损三千,可怜了城中百姓,无一幸免…”
颜阜昭心中更痛,颜黎漾不顾后果,滥杀无辜,而且还有火雷,现在他们根本不知道木元国何处还有火雷,颜阜昭默不作声,他知道这次远远比想象之中,还要艰难数倍。
楚淮重新看着地形图,思虑再三道:“如今木元国我们不能涉足,天楚关如果暗藏火雷,滨城定也不会安全。”
气氛陷入了沉沉死寂,无人做声,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他们不怕木元国兵多,就怕木元国还藏有火雷,并且颜黎漾并不在乎后果,只为达到目的,此次他们已损兵四万,初战便彻底败给了颜黎漾。
每个人心中各有所想,皆是苦难深重,这场战争,已经开战,便不能停下,既然插手木元国,就绝不能半途而废。
独孤朗目光倾斜,看着地形图,眼中似火,冷道:“给我三万铁骑!”
其他几人皆是一惊,楚淮说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踏平乌司!”独孤朗说这话时恨不得将整个地形图所见之处都生吞活剥。
颜阜昭当即反驳,道:“不行!乌司是京都最近要塞,那里肯定兵马驻守,而且你根本不可能穿过天楚关到达乌司!”
“我没说要走木元国的路!”师仲柯话落,惊呆众人。
楚淮梗了一口气,诧道:“你要走南凤国边境?那对应之地可是路西坡!你确定要从那里走过去?!”
独孤朗收回目光,神情却异常冷静:“当年的洛君府走的过去,我为何不可!”
楚淮半刻也没有给独孤朗回应,陈觅迩耐不住道:“路西坡什么地方?”
空气凝固了半响,终究还是楚淮道:“洛君府十万溯磬军葬身之处!也是最邻近木元国京都之处,那里寸草不生,只有一条路进出,周边悬崖峭壁,如果后路被截,就只有死路一条。”
“太冒险,颜黎漾本就不按常理,如果越过边境断你后路,岂不是要栽?!”陈觅迩惊呼。
“兵分两路!”独孤朗说道,“我带三万铁骑赶往路西坡前往乌司,另一路想办法攻破滨城以东,阻止大批军队入京都。”
“现在无法估算京都兵马,就算你攻入乌司后仍是很危险。”楚淮道。
独孤朗看向颜阜昭,“所以我需要殿下的兵符和战旗,还有你也要和我一同前去。”
陈觅迩惊讶指了指自己,“我?”
独孤朗说道:“我要借三皇子之名攻城,需要一个凭证,三皇子须领兵,熟悉木元国的,就只有你了。”
陈觅迩反应过来,义不容辞:“我愿意前往!”
独孤朗目光就转向楚淮,能不能走,就看楚淮一句话,楚淮仍然迟疑,路西坡太过于冒险,当年洛君府精兵悍将,强兵强将是边境的铜墙铁壁,但如今再次在路西坡引起战争,只怕南凤国也会失守。
此时楚霄进了营帐,见他们每个面色铁青,打开药箱边道:
“如果师仲柯在,一定会以智取胜,不会像你们硬碰硬。”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楚霄,楚霄给颜阜昭烧伤的双腿上药,边瞥眼道:
“看我做甚,师仲柯在南凤国时,哪个事不是早有预谋,不费兵力就除掉那么多人,拿魏家一事说,父皇都不敢妄动魏家,还不是让她给灭门了,连最后一根独苗都没放过,杀断果伐,而且师仲柯用的可是计谋,很明显,颜黎漾也是个高手,不能用对付常人那套对付一个即聪明又会打仗的人!”
陈觅迩眸子一亮,“九殿下言之有理,话偏理不偏,颜黎漾的确聪明会算计,所以天楚关他都未派援兵,说明早有预谋。”
楚霄得意的笑笑,楚淮看向独孤朗:“你可以去路西坡,另外我会安排两万人驻守在路西坡,如果乌司之行失败,也可有个后路。”
楚淮便是同意了,独孤朗喝了一口茶,喉咙一阵凉意,“天亮之后出发!”
“多休息一会,别累垮了。”楚霄见独孤朗走,在后叮嘱了一句,他这个大夫,又成了军医。
颜阜昭动了动还刺痛的双腿,传遍全身,他无法估算颜黎漾会在那里设伏,但这次南凤国能够支援,全靠师仲柯一人在支撑其中关系。
…………
三万铁骑庄严肃穆,战马赫赫雄风,皆扣铁面,独孤朗的银色的熠熠生辉,还微留存着一丝凝固的血迹,独孤朗戴上战盔,头顶的红穗随风飘散,独孤朗在战马背上,身后如银色潮水的铁骑伫立威严。
独孤朗从腰间拔剑指天,银黑色的刀锋映出闪亮的白光,威风凛凛之风,剑眉星目,目空一切无所畏惧:
“出发!”
战号长鸣,空灵悠荡的声音久久不散,萦绕耳边,激荡人心,三万铁骑军旗大挥,阵势壮阔极壮哉,铁骑踏进一步,泥沙深陷一寸,战甲作响,万马嘶鸣,沙尘滚滚,消失在沙尘烟雾之中。
另一边的颜阜昭重新整装旗鼓,心中暗下决心:誓死攻城!绝不退步!
沙尘浩荡,滚滚而来的是铁骑重兵,眼看进了路西坡,独孤朗目光更厉,楚淮也该出发了,路西坡通乌司一战,必定你死我活!
铁骑一骑绝尘,战马马不停蹄,独孤朗见不远处黑潮涌来,拔剑冲锋:“杀!”
这乌司一路果然步步设防,木元国的黑甲重兵如潮水汹涌而冲,独孤朗看准的始终是对面那个皮肤黝黑的马上将领,那个家伙体型高大健壮,手持长矛杀气腾腾,直奔独孤朗扑来!
猛地混乱声起,刀剑混杂,哀嚎呐喊之声不绝于耳,黑银两色融汇拼杀,血肉横飞,独孤朗从马上一跃而起,举剑后悬,一把长矛在他头上凌厉飞过。
独孤朗落回马背,见长矛将军视他如食,目瞪如兽,见刚未打中独孤朗,不甘示弱收矛在手中转了一圈,加深了劲道顶风冲向独孤朗身体,独孤朗手疾眼快拖拽战马缰绳,战马前立前蹄悬于半空马鸣不止,长矛刺于战马的软甲之上,而收回长矛之时,战马的软甲被生生捅穿扯落。
马落之时,只见一道白光从马头之上极速飞出,横砍下去,起剑之时一道鲜血横洒半空,独孤朗收剑乘胜追击,剑出七寸与长矛交锋,独孤朗只觉这个长矛将军力大雄壮,在长矛攻击猛势,他刀刀以力抗衡。
长矛将军怒目圆睁,低眼看着刚才被独孤朗划破的黑甲,还渗着热血淌出,面上更怒上七分,长吼一声:
“就让我见识见识传说的钧翊将军!”
“奉陪!”独孤朗冷目丝毫不惧。
战意更烈,厮杀不止,倒地之兵双方俱有所损,个个双眼赤红,拼杀夺命之时,都以命相搏,场面一度惨烈非常。
颜阜昭带兵刻意绕过了滨城,他要打下的是滨城以东,那里是一道防线,他深知此处的重要,重兵在手,所向披靡,他习武多年,今日也终是有了用武之地。
硝烟弥漫,颜阜昭刀刀之下不留活口,迅猛之势冲击其中,也受了天楚关一战中的刺激,每一刀落,心中就暗念一句颜黎漾!
颜阜昭永远忘不掉,颜黎漾在他眼前,将几万人炸的血肉横飞,尸体都化为灰烬的惨状,大火弥漫,染红了那晚黑漆漆的夜幕,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阴影,挥之不去,心中巨伤。
颜阜昭刀起刀落,毫无快感,听哀嚎之声早已麻痹,他见黑甲之兵便恨之入骨,已杀红了眼,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颜黎漾!木元国永远不会是你的!”
你不配!!!
两方战局愈来愈烈,均不退让,独孤朗握剑的手五指紧紧并拢,鲜血从手臂上在淌入指尖,顺剑柄而滑落,长矛将军喘着粗气,脸颊黑青涨红,他的战盔突然炸开了两半,从他头上掉落,一道血痕在前额发中流下,长矛将军用手擦拭了一下眼睛,半边脸已染成鲜红,如民间门神的画像上一般。
而他的战马也突然前腿跪地,腿上露出森森白骨倒地嘶鸣,长矛将军心生战栗,在地上长矛划破长空,淬了一口血水,
“再战!老子不服!”
独孤朗见状,从容下马,从手臂上传来阵阵的痛感,脸上仍面无表情:“报上名来!”
“我乃乌司镇守府大将军——常忠!”
长矛将军胸口起伏,唇角冒血,眼中沸腾,独孤朗剑锋直指常冲,手上的鲜血滴滴落地,深入泥土之中。
独孤朗之所以在意这个长矛将军,是因为他很久没见过如此拼命凶悍的大将了,而且能将他伤的不轻,即使差点人头落地,仍给他的手臂补了一刺,恐怕伤及到骨。
“战场无情,常将军!”
独孤朗落音不到片刻,独孤朗猛虎出山之气,横剑垂下与仍死死坚持的常忠碰了一招,长矛与独孤朗一眼仅差两寸,独孤朗鬓发被长矛挑起被斩断了几根发丝。
而下一刻长矛断为两截,带矛一办砰然落地,常忠来不及收手,独孤朗银光冲去,只听常忠痛苦仰天嘶吼:
“啊!——!”
一只断臂从上而落,常忠表情拧成一团痛苦难忍,冷汗掺杂着血水涂抹了全身,断臂血流不止,独孤朗剑锋最后指着地上的常忠:
“你是个好将军!但——战场无情!”
话落,血光蒙起,常忠一剑封喉,再也没了气息,发不出一点声音,独孤朗眼光横扫千军,上马越战越勇,铁骑蜂拥而上,横冲直闯,独孤朗冷酷的表情一如既往,没有半分改变。
乌司城中不到一个时辰便溃不成军,百姓四下逃窜,仅剩残兵城外对峙,乌司城瞬间都闪着银色的光芒,尤其独孤朗从马而下那刻,他的气场足已让人战栗,他踏血而行,浑身带着刚劲,刀尖划在地面的尖锐声钻进耳中。
“将军,城中三百余士兵,百姓甚多。”陆川上前道。
“都绑起来,拖到城外!”独孤朗带着一队铁骑也前往乌司城外。
乌司城外,百姓众多都被铁骑团团围住,都在颤抖害怕却不敢言语,而乌司城中抓到的士兵都手脚反绑,三百余人跪成一排。
独孤朗看着不远处还坚持对峙的重兵军队,走到一个俘兵身后,一手抓起头发昂起,刀锋就贴在脖上肌肤之处,底气坚毅,高喊:
“我乃南凤国钧翊将军独孤朗!木元国皇室内乱,颜黎漾挟天子谋反,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南凤国受三皇子颜阜昭之意援兵救国,本意就救民与水火,所以我不会滥杀无辜!”
“但我只喊三声,你们尚有投降之机,如无人应,我便杀一人,如在无人应声,我便杀十人,倘若还冥顽不灵,乌司城方圆十里,我独孤朗必将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