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星期六下午，梁北音在城北的场子里订了一间包厢，让他们晚上过去。季夏在弄堂学校书法比赛，要晚一点才能结束，顾城就准备和陆然三点半的时候去接上他一起走。

陆然吭哧半天骑着电动车在顾城家门口停下，林同簌认识他，平时跟陆然奶奶也玩得好，张口就说:“小陆然又上哪儿疯 ”

“我们给同学过生日。” 陆然把电瓶车停好，装出一副很乖的样子，语气也比平时轻了些。

“跟阿城少喝点酒。” 林同簌正遥出门，临走前嘱咐了几句。

等林同簌走远，他就现原形了。

“阿城我跟你说，一会儿见了阿夏千万千万帮我说点儿好话，我特别怕他因为那个畜生觉得我也不正常。”

他坐在后座上一脸悲催自顾自的说:“我跟你说，那天就应该把苏琛往死里打，他娘的太不要脸了，奶奶个腿……”

最后还骂了几句方言。

“我脑子好疼。” 顾城被他叫唤的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猛晃了下把手，差点把话痨甩下去，后面那人吓得又骂:“操啊你慢点好不好，我现在很惜命的，我怕我那天死了没人继承百万家产，我到现在还是个光棍呢。”

“你是有病吗？！” 顾城不耐烦骂道。

“没病。” 陆然怕他真怕自己抖下去，小声的驳了一句就垂头继续抠手上的死皮了。

·

弄堂是旧城区，比他们那边繁华不知多少倍。

弄堂一中的大门口墙壁上挂着名次榜，顾城目光一定，在众多照片中第一眼就看见了季夏。

他仰头盯着季夏的照片，撞了下陆然的肩膀，问:“季夏怎么在上面 ”

“上学期考试市里第七。” 陆然也朝季夏的照片看去，语气特骄傲:“我这儿哥们什么都好，我浑身发光。”

“他的英语怎么回事？” 顾城问。

“就是英语差才考第七啊，你都不知道那题多难，我头发揪光也考不了。” 陆然还记得在考场诅咒出题老师，现在想想也牙痒痒。

“他跟我说有一次拿奖作弊了是哪一次 ” 顾城问。

“他骗你的，没有作弊。” 陆然挤眉弄眼的说。

“真的？那为什么要骗我？ ” 顾城当时是信了，要问原因的时候却被变故打断。

“可能看你傻想逗逗你。” 陆然顺着话故意玩笑他。

“滚，死一边去。” 顾城抬脚踢了一下他屁股。

陆然恢复正常，说道:“他都是凭努力换来的。”

顾城望着榜上清秀含笑的少年，他喃喃地念着照片上的名字，眼神语气里都是意料之外。

门口愈来许多人，其中就有前几天的张诉言。

陆然一看见他就憋不住火，抬脚就要过去，幸好叫顾城拉住往宿舍楼走了。

“你那天怎么没把他打一顿？这孙子不是个好鸟，坏得很。” 陆然脚下一踉跄，嘴里也没好话。

顾城拉着他不松手，就细细听他说这几个混混的事儿。到教学楼的时候，那边已经收卷了。他们站在绿化带边上聊天等季夏出来。

弄堂树多，路也多，大多都是旧的，但弄堂一中的天空很白净，一望无际。

微风轻轻起，季夏踏出教室门，树叶哗然飘落，擦过校服边缘跌撞落入水泥地上。他朝绿化带挥了挥手，黄昏慵懒地投射光芒，白皙的皮肤映照发亮。

顾城瞧他喜悦的眉梢也一同勾起唇角，两道视线由远而近放在一起，步伐越近时，季夏的胸口胀得疼，刻意挪开目光，先同陆然说话:“你头好点没？ ”

经过前两天的事，陆然这几天大多因为苏琛心理上有些难以面对季夏，现下见两个人之间还像以前一样自然就也略微放宽心了，笑道:“肯定好啊，有你盼着我呢。” 陆然嘴贫的欠揍，不过季夏也习惯了，朝他头发栝里瞄了几眼才放心。

“考的怎么样？” 顾城才开口问他。

“还行，题不难。” 季夏垂头摆弄书包，不敢同他对视。

顾城微微点头，看着他摆弄书包带的手指。

“不难就行，一定能考好。” 陆然说。

“会的。” 季夏亲昵的撞了一下陆然的肩，蓦然一笑。

他们都心照不宣的忘记了那天的事 ，快乐总是要持续。

“走吧，林遥等着我们呢。” 陆然说。

“我要在这儿等夏冶。” 季夏没动，目光望着远处人流簇集的弄堂门口。

“等他干什么？他今天下午不是还要监考吗？”

“找他有些事情，你们先走吧。” 季夏看见夏冶从校门口的传达室走出来，催促着面前的两个人。

“我想跟一起走。” 陆然隐约知道些什么事情，不想先走。

“走吧。” 季夏耐性很好，表情也淡淡的，“我很快就去找你们。”

他把手指从书包带上拿下来才去看顾城:“跟陆然一起先去。”

“嗯。” 顾城应声。

“我把电瓶车给你骑，我们走路过去。” 陆然把电瓶车钥匙递给他，但是季夏没接。

他说:“我骑了沈爷爷的车子。”

是那辆自行车。

“行吧。” 陆然收回手。

离开的时候都很不放心，一步三回头。

季夏挎上书包，敞开校服垂着冷沉的眸子往校门口走，第四场考试铃在偌大校园内响起。

他把口袋里厚厚一沓现金掏出来递给站在传达室门口的夏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