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郡守府。陈县令的长女陈娇娘听闻郡守夫人生病,特地带着补品上门探望。
“听说娘子病了好些日子,这阵子总是有人邀请我娘跟我参加宴会,因此今日才来看望,还请娘子不要怪罪。”陈娇娘下巴微微上扬矜傲道。
“哪里,陈小娘子上门探望,我已很是荣幸了,怎么会怪罪呢。”子衿浅浅一笑。
陈娇娘见夏氏身着一袭浅蓝色的襦裙,肩上披着白色的纱衣,尽管脸色苍白,身体瘦弱,却依然难掩端丽的容颜,举手投足之间一派温婉娴静的气质,生病时的憔悴也只是让她更添了一份让人心生怜惜的动人风情。陈娇娘只觉得心中嫉恨难忍,桌下手指紧握,掌心微微刺痛。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娘子也知道,我刚办了及笄礼,这几日随着我娘在宴会上见了好几位夫人,才知道这官场后眷往来也是一门学问,学得好了对自家夫君也是助益极大啊。娘子身为郡守夫人,本来应为女眷之首的,可惜了。”
子衿皱了一下眉头,道:“是我身子骨不争气,不过我看这些年郡尉夫人办的大大小小的宴会也是极好的。陈小娘子年轻貌美,也希望你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我本来就不着急的,这嫁人嘛,人生至关重大,当然得好好挑了,毕竟这天下和傅郡守般的男儿也是难找,娘子缠绵病榻多年连家务都不能操持,更别说是与这平水郡的女眷来往,郡守他也依然不离不弃,对娘子宠爱有加。”陈娇娘语带讽意。
子衿也听出了这小娘子对自家夫君的钦慕之意,淡然道:“郎君确与我诸多恩情,不过这天下好男儿还有很多,陈小娘子定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一个的。”
“既然夫人也知道郡守的恩情,您都病这么久了,何苦多留恋,应当多为傅郡守多考虑考虑,早日让贤让他早日娶得贤妻为他分忧解难,绵延后嗣才对。”陈娇娘口吐毒液。
子衿脸色立刻沉下去了,道:“这是我与郎君的事,还轮不到陈小娘子来管,小娘子赶紧回去吧,日后也不要再来了,我只当今日从未听过你说话。”
陈娇娘平日里被人极为娇惯,哪听得这话,立刻指着子衿口不择言道:“你一个胡女,做了这么久的郡守夫人,早该知足了。一副病痨身子霸占傅郡守这么多年,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让他纳妾,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你!你无礼!”子衿气急道。突然从屋里跑出来一个七岁左右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女童,柳眉倒束,脸颊嫣红,气鼓鼓道:“你出去!快出去!”说着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砸在陈教娘身上,杯子的水也尽数泼在她身上。
“啊”陈娇娘惊叫一声站起来,“你这野丫头,果为胡妇生,毫无教养!夏子衿这就是你教的待客之道,果然母女俩一个样。”
“待客之道也要看待的是不是客,对于跑到别人家狂吠的恶狗,怎么能用对待人的方式呢?毕竟小畜生,又听不懂人话,当然只能打出去了。陈小娘子说是不是?”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出现在门口,只见她明眸善睐,端庄殊丽,巧笑嫣然,微粉的脸颊上尚有婴儿肥,脸颊下现出淡淡的梨涡,仿佛刚才那些话不是出自她口中一样,正是傅家的大娘子傅有仪。
平水郡都知道傅郡守的长女长相极美,不过九岁之龄已初现日后的艳色无边,只怕等她及笄之日傅家的大门就要被人踏破了。
傅有仪收起笑色,逼视陈娇娘,威严尽显,吩咐下人道:“来人送陈小娘子出府,对了”,说着凑近陈娇娘,“还有她带来的东西,也一并拿回去,我怕我娘沾了,晦气。”
“你!你们欺人太甚!”陈娇娘,气急跑出去。回去的路上,脸色阴毒,自语道:“两个小贱人,等我做了郡守夫人,生下儿子,看我怎么对付你们!”立刻脑补起自己到时候威风凛凛,折磨得那对小姐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有那张脸,一定给她划烂了,想到这里阴切切地笑了起来。旁边的侍女看着自家姑娘的样子,感觉身上被日常掐打过的伤痕又痛了起来。
如果有仪知道陈娇娘在在想什么,一定会告诉她,别说嫁进郡守府,她让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有仪安慰好阿娘和妹妹倾兰,就去找自家祖母了。她爹是个好官,这几天不在,和大小官员一起下乡去劝课农桑了。
有仪让人打听到陈娇娘这两天会跟陈夫人一起去青阳观进香,青阳观在附近的郡县中很是有名,百姓都觉得它很灵验,特别是求姻缘,因此不管是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喜欢去那上香祈福。有仪事先命人暗中抓了许多螳螂,等陈娇娘到观中客房休息时,放进她屋内,于是等陈娇娘午憩后醒来,见到房里到处都是螳螂,连自己身上都爬着,立刻大叫起来,陈夫人和道童听到声音都跑了过来。
先前说过青阳观香火鼎盛,观中香客很多,听见客房这边的动静,都立刻跑来凑热闹。知道是陈家娘子休息的客房进了很多螳螂,十分稀奇。
观内有道士出来解释,说是青阳观地处山上,如今正是螳螂繁衍的时候,不慎让这些虫子跑了进来,如今已经惩戒了打扫的小童,日后会更加注意,决不让虫子再进来。
那道士言语诚恳,索性也没什么碍事,只是让陈家姑娘受了惊吓,而且道士答应等在外云游的观主回来,第一时间给陈娇娘算姻缘,听得很多人羡慕起来。
小道童一个人扫着台阶很是郁闷,他明明在陈姑娘之前还看过客房里面很干净,什么都没有啊,怎么突然冒出来那么多螳螂啊,现在被罚洒扫台阶,那么多层,他肚子快饿扁了。突然小道童闻到一股香气,顺着香气看到背后的明澄师兄,“饿坏了吧,给,快吃吧。”
“谢谢师兄,师兄你真好!”小童吃着馒头憨笑感激。
青阳观中的奇闻很快在城中传开,陈娇娘正闷在家里哭诉,一直咒骂青阳观的道士,觉得是他们害得她如此丢脸。此时城中的贫民窟地带,一位道士正在给人算命看病,甚至出钱买药,他言道自己云游四方,积善行德,是因为他祖上曾受人恩德,如今恩人后代就在这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