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凤娇娇的算法最多不过三桌客人。
在不渡城呆了这么些年称得上朋友的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做生意银货两讫的事没那么多时间跟人攀交情,更何况她还是家破人亡流落于此的异乡人。
燕归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小在戮阁长大,自打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家这个概念。一人为杀众人为戮,就算跟其他杀手有些交情,以后毕竟各走各的路了还是断绝往来为好。
如此说来连拜天地高堂都省了,坐在一起吃个饭就算礼成。
倒是很符合凤娇娇不拘小节的性子。
把菜式确定好了就是价钱了。
凤娇娇想过纪寻或许看在陆离的面子上会给她算的便宜些,但她不爱占人便宜故而应对之策都想好了,没想到纪寻开口直接说:“钱就不必了”
似乎料定她不同意,又不留一丝缝隙接着说道:“我这几天原本就想着找个由头请街坊邻里吃顿饭,好教大家知道蔡叔的味觉已经无碍,毕竟西风楼以后总归要交给蔡叔打理,还要请大家多多照顾。正好借凤掌柜成亲这个机会让我借个东风,也不用担心没人赏脸了,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所以还请凤掌柜莫要推辞。”
陆离听了也跟着帮腔:“确实一举两得,掌柜的你这个成亲的时间选的太对了”
也不知是谁方才还因为她要成亲这个消息一脸惊讶来着。
凤娇娇斜了一眼陆离,后者倒是丝毫不心虚的用眼睛示意她快答应。略作思索后她干脆不再磨叽:“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也祝日后西风楼的生意红红火火”
纪寻微微颔首:“借你吉言”
“已经谈妥那我们便先回去,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们了,特别是蔡师傅”
所谓吃人嘴短,之前还是西风楼的厨子,这会儿就已经是蔡师傅了。
蔡宴还没有得到过美人如此以礼相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不麻烦不麻烦”
燕归道了声“告辞”,然后牵着凤娇娇回了酒肆。
两人的到访并没花去多少时间,纪寻跟陆离该去城西还是接着去城西。
到了等红衣之后那小二还记得陆离,顺口就问:“公子今日也是来找临溪阁的客人吗”
原本陆离打算的是先见见流泉,小二既然问了便回答道:“可以这么说”
“那太巧了,您来的正是时候,临溪阁的客人刚刚来退了房,收拾收拾便要走了,若是再晚一些恐怕就见不上了”
陆离顺口一问:“走?他去哪里?”
小二为难的挠挠头:“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俗话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客人来住店我自然是欢迎,反过来客人要走我哪里管得着。”
倒也是,陆离点点头对纪寻说:“那我们先去找揽月吧。”
再次站在揽月的房门外,心情已经同数天前完全不同了。陆离抬手敲门,听见揽月应了声“进来吧”,兴许以为门外是客栈的小二。
两人推门而入,揽月背对着他们在叠衣裳,头也没抬问道:“有事吗”
“有”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揽月可以肯定这道声音不属于客栈里的任何一个人,但他偏偏觉得有些耳熟,登时回了头。
“是你?”,他想起那日被扔掉的卷轴,顿时有些牙痒。说不上是心疼丹青,还是因为向来只有他将人玩弄于鼓掌,却头一回尝到了被人玩弄的滋味而恼羞成怒。
随后又看见少年身边还有一人,分明都是男子,却莫名显得相配,当真奇怪。
陆离:“是我。”
揽月语气不善:“有何贵干”
“虽然你不问自取在先,但我思来想去既然答应用流泉的画把玉佩换回来,就不应该出尔反尔”
“噢?”,揽月冷哼一声,“莫非你来是要跳下去把东西捞起来不成?”
“当然不是”,陆离把手中卷起来的宣纸打开给他看,“虽然没有装裱,但保存完好”
是一名女子在亭台之中抚琴,似有凉风吹过,秀发飘飘衣袂飞扬,女子微微垂着头故而看不见面容,却足以令人产生无限遐想。
画上除她之外不见其他人,显然没有听众,但看了这画,便料想得到该是如何动听,才能让女子如此忘情将自己陶醉其中。
能够把人画的如此鲜活生动,除了流泉揽月想不出第二人。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陆离面前把画接过来。
“揽月的画已经在你手里,你我之间就算两清了”,陆离不欲再说什么,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说罢怎么来的怎么走了。
小二只觉得这两位公子方才才进去找人,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就又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打了个照面就走了。
暗自猜测虽然不至于像第一回自己误解的那样是来寻仇,恐怕也没什么私交。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当真复杂的很。
他微不可见的摇摇头,正准备送客,没想到两人又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