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快速闪过惊艳,而后将我拽进怀里,把玩我的手:“遥遥,小爷从不知道,你还会有这般好看的时候,先前小爷只觉得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就是坨…咳,小爷都拿你当宝贝。”
“你可真会说话。”你才是!
他举杯向诸人道:“大家还同往日一样,无礼仪尊卑,无所顾忌,放开了玩。今晚特意加了一场乐子,谁最后打赢了,谁就能赢得爷怀中的美人。”
他们属实喝多了,眼神都不好使了,就这样默认了“怀中美人”这几个字。
也有可能他们只想大闹一场。
我就这么淡定的咬着桃花酥,看台下拳打脚踢乱成一锅粥。
不时有人投机取巧的上来,要把我扛走:“小娘皮,给爷暖被窝去,让他们打,咱不搀和。”
“嗯,我欣赏你足智多谋,这么说你还是打不过咯?”我反问一嘴。没想到问得他生出傲气,牛鼻子一哼,捋袖子回去再战。
苏涔哈哈大笑,眼泪花都要淌出来了。
我继续咬着桃花酥,只觉这手艺惊人的好,不逊于八宝记。
等诸人打累了,打乏了,剩下几个汉子光着膀子宣誓主权,虎步生风的朝我走来。
苏涔也看够了,喝够了,甩开膀子迎上去,紧接着气息蓬勃汹涌,我隔着几步远仍觉得震撼无比,更何况一直将他放在眼睛里的苏杳杳,她几乎诠释小迷妹的表现,就差没拿喇叭应援了。
我还是咬着桃花酥,不知道苏涔搞什么明堂,反正要不是这场荒诞的极乐宴,我是吃不上桃花酥的,能吃就多吃几块。
“你倒不缺口福。”背后传来浅淡的嗓音。
我想都不想,唤出声:“公子……”
偏头望去,那人华服黑袍,发丝用白玉冠完成慵雅气质,目光落在我嘴角沾着的桃花酥上,莞莞一笑:“馋嘴的猫儿。”
我像断掉翅膀的风筝,撞进了他的怀中:“你怎么才来啊。”
这话语含着埋怨和依恋,带着再也掩藏不住的心意,他的手稳稳的抱住了我,仿佛支撑了即将塌陷的天地。
“怪我来晚了,嗯?”
事实上我早就习惯一个人孤军奋战,可此时此刻,当他来到面前,我才真正体会,我有多需要他。
我抱住白端,脸颊蹭在他怀里,很想撒娇打泼,却被苏涔的声音给打断。
“遥遥,背着小爷私会野男人,你可想过小爷的感受?”
他舔着沾满血的指尖,像猎豹盯紧垂涎已久的猎物,眼睛猩红。
青雾朦胧中走出一道绯红的身影,他和苏涔和我之间横着无数尸首。
没想到苏涔转眼把所有叫嚣的人给收拾了,浑身浴血的站在尸首积聚的小山包上,独自舔舐手背上留着的血,笑容却很孩子气:“你们未免太贪心了吧,遥遥拿自己来换她师姐,现在你们又想把她抢走,天底下还有这样不讲理的买卖?”
“你设下宴会是想逼我们出手?”
“你们动不动伤小爷的人,逼你们出手是一方面。”苏涔淡了眉眼:“另一方面,小爷要叫所有人知道,她步遥,只有我能拥有!”
心脏猛的抽搐,体内被封的气穴仿佛在响应苏涔的猖狂,我疼得弯下腰,白端拦腰抱住我的时候,余光瞥见脖颈深浅不一的吻痕,我来不及跟他解释,就被一股猛浪打得浑身巨疼,下意识地咬上他的手:“疼死了。”
白端面上风平浪静,只是抚摸着我脖颈的吻痕,双眼弯成薄月状,这是他一贯或生气或算计的神色:“疼吗?”
他的手抱住我的腰渐渐缩紧,用力得能让我感受到彼此隔着薄薄衣衫,肌肤相贴的酥麻感。
他藏住了表情,但没藏住翻腾的心跳声,我抚摸着他的后背,让他紧绷成弦的身体放松,好不容易见面,别为了一时意气,跟苏涔硬杠起来。
毕竟苏涔有着媲美傩主的功力,身上还有护体红光,寻常招式根本进不了身,除非我师父大老远从简山赶过来,否则谁来都没办法在他手底安然无恙……
好吧,我的担心,对云桑来说,似乎多余。
云桑就这样以面对面的姿态,硬抗住了苏涔。
我愈发怀疑云桑是什么身份了,他这个年纪,还有这么高深的功力,答案只有一个:他跟左殿一样,是个活了上千岁的老魔怪。
被分开的两道气息分别落在云桑和苏涔二人的两侧,但听“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带来玉台颤动,令我都有几分站不稳脚。
就在此时,苏涔放弃和云桑硬拼,转身朝我飞扑而来,只记得离世海的下方是蔼蔼云海,身子很轻,罡风吹得头有点疼,突然想起少年时期的苏涔卸去婴儿肥,喜欢在纸上描绘每片叶子不同的脉络,那专注的模样就跟现在扑向我的姿态一样。
天方刚现晓白色,离世海倏然卷起巨大的云潮,将我和苏涔层层包裹,吞了进去。
依稀看见白端仓皇失措的扑来,却被厚重诡谲的云潮挡住了。
“猫儿……”眼睁睁看着我和苏涔掉落…掉落……
公元2019年7月,历时两年多,我们回来了。
早上还处于白茫茫的雾里,我在病床上大口吸着氧气醒来,旁边的苏涔同样穿着病号服平躺着。
他的手还牵着我的手,攥得骨节有些发酸,我一根根掰开,看见苏涔倏尔睁开了眼,目光呆滞的仰头看着不会转的电风扇,床对面的空调吹着悠悠凉风,提醒着我们,这是个闷热的夏天。
离事故过去两年多,很多人躺在同一间医院,有的依旧昏迷着,有的早就醒了,很快办了出院手续。
听说林浩然是最早醒的,他考上了某大的文学系,在晋江网站当着默默无名的码字工,字里行间透露了他深深爱过的一个姑娘。
听说袁书怀不负众望的考上了物理系,成为架着金丝眼镜学富五车的学霸……
还有很多很多人,苏醒后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好像那个世界只是不甘心大巴车出事故,集体幻想下的一片荒诞。
总之,我和苏涔回来了,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桌上落满厚厚的灰提醒着:叶真确实不见了。
她还留在那个众人编织的梦里,就像一场惊厥,仍在继续。
打扫屋子的时候,苏涔翻出一本手册,上面记录着有关傩的资料。
还有很多在倾回看到的事物,连同我刚穿越时在山坳被绑的祭台,一切都是有根有据的,昭示着倾回真的存在。
它是卿回上神创造的里世界。
夹在书页里的,还有一张叶莫的照片。
算了算,是时候去看看了。
午后,我来到福利院废弃后改成的疗养院,还是熟悉的水泥墙,中间有株硕大茂密的泡桐树,最靠近泡桐树的房间里,躺着面容安详的男子。
他似乎不会老,面容干净,好像刚刚有人擦过似的,正想着,门就开了。
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很虚幻,饶是我目力尚佳,也看不清她的脸:“你是哪位?”
她轻笑,待走近,又是我的脸。
“卿回上神为摆脱情爱,不让人找到,将本体一分为六。天身是月娘,超凡脱俗,不食烟火。人身是你,历经苦难,坚韧不折。恶身是苏杳杳,本有善心,却因嫉妒而万劫不复。冥身是嫁娘,刀俎炼狱,永无宁日。修罗身沉睡在极寒域,你最后会见到她……所谓转世六身,即是六种选择、六种轮回、六个鲜活的生命。”
“你好像漏掉一个。”
“我就是鬼身,飘飘荡荡,成了两个世界的摆渡人。”她问:“你想不想知道叶莫出事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这是我最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