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章(2 / 2)步步上云端首页

“你爱他?那个梨落公子?”他箍着我肩膀的手力道极大,像是要把我狠狠镶嵌在玉石地面,我伸手去扯旁边垂落的红绡帷帐。

刚刚触碰到风扬起的纱幔,但手腕剧痛,青铜锁链被苏涔拽个正着,在他眼底感受到了强烈的怨恨,手脚并用地要往外爬去,却被他像死狗似的拖回来,用嘴封住凝在喉间的话。

“想跑?你能跑到哪去?你不想救你师姐了?”

此话一出,瞬息瘫软了身子,感受他的舌头填满口腔,鼻息里都是他散发的浓浓欲望,苏涔精瘦的腰身弓了起来,仿佛要扯破我珍惜的所有。

也就在这一刻,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苏杳杳的话谪仙般响彻脑海:“长老们劝主人三思而后行,扶摇将军是滕家的命脉,眼看十万倾回大军即刻抵达,还请主人以大局为重,好好利用滕摇胁迫滕总帅。”

苏涔怒喝:“少拿长老压小爷,没小爷捡你回来,你早死蛮荒兽林喂狼了,小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你多费口舌。去告诉那帮老东西,少说话命才会长。”

苏杳杳执意不肯走:“主人!”

“别废话。”

“滕摇不能碰!”

苏杳杳在门外捶打哭喊,吵得苏涔兴致全无:“给小爷滚远点。”

苏杳杳闹一会就走了,苏涔垂眸冷眼看我。

我揉着酸疼的肩膀坐起,漫不经心地合上敞开的衣襟,像是忘了刚才的屈辱,心平气和的说:“你过得艰苦,我过得也不轻松,这样的乱世,不学会讨生活,怎么能活下去。”

“那你可记得我?在无数讨生活的日日夜夜,像我记着你一样记着我?”

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青铜锁链化成青色铜镯套在手上,他一把将我杠在肩头,上了楼上,血腥味由远到近,推开门,惊见极乐宴上见到的白衣少女,皆以奇怪的姿势死在这个糊满牛皮纸的房间,她们的面容都被残忍的削去了,只留下一点。

睁大眼睛瞧这留下的一点,都和我的面部有几分相似。

丰慵眠曾感叹,每个人都有心魔。

如果说我的心魔是离虫母虫,是灵魂深处扭曲嗜血的欲望,那苏涔的心魔,便是我!

“过去的日日夜夜里,但凡找到有一点相似的少女,我便难以抑制的欢喜,哪怕她们厌恶我,说我是海上的妖风,是不洁之人,我也会舔着脸讨她们的欢心。因为你就像那股在心坎疯长的野草,只是到头来她们每一个都不是你,入戏再深用情再猛,也不过菁华浮云,如梦一场。”

苏涔痴迷地抚摸这些少女的脸庞,眼波里荡着奇异的光:“你说你有什么好的,叫小爷惦念。小爷喜欢你什么?难不成喜欢你逼小爷吹口琴,又或者欺负小爷长得漂亮?还是说真正难忘的,是你见到那些漂亮男孩被迎来送走时,眼底涂满对生命的困惑和挣扎。”

他疯了。

我快要被逼疯了:“你杀就杀吧,还拿我做由头。”

“身为统率万军的扶摇将军,你手上沾的血也不少啊。”

“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我会愧疚,会厌恶,但不会同情。

苏涔冷哼:“你还真是心硬如铁。”

我再次问道:“害死丰慵眠和灭一的人,是不是你?”

他说过今日要给答案。

苏涔短促的笑了笑,扯过我的头和他对视:“是又能怎样?”

“欠债还钱,欠命还命。”

恩恩怨怨不就是这么简单,想那些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话,还怎么让黄泉埋骨的人咽下一口气,如果做错了都不要受到惩罚,有亲情在就能湮没良知,这世间哪还有公道可言。

“那我欠你几条命?两条?还是三条?”他试探地问。

“什么三条?你还对谁下手?”我挣扎着:“师姐?”

苏涔抚摸我慌乱的眉眼,不慌不忙道:“你跟六出公子来个里应外合,我全身心对付你的这会儿,他已经把离州的人救走了吧。不过他竟然舍得送你入虎口,当真不在乎你。”

我哑然失笑:“这样……就好。”

苏涔贴着我的耳朵尖,读懂我欣慰下的落寞:“呵,你撒谎。”

“我的命无足轻重,我师兄把滕家的荣誉放在第一位,他不会因为我一个人放弃。你们既然想把我困在东皇塔,想必朝中人也无法阻止这次攻城。”

“小爷不怕。那蠢货不足以称帝为王,小爷就没抱有太大的希望。”局面似乎还在掌控中。

他身后还有别的势力。

我慢慢揣测:“你跟傩教也有往来?”

是了,凭借严守贵区区城主之位,不足以叫傩教的左殿卖命。看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和傩教高层有牵连。

猜猜看,是一心置我于死地的嫁娘?还是屡次三番提点我的右殿?还是一时心软放虎归山的傩主?

苏涔眸光变幻多测,将我放在老虎凳上,双手撑着,咧嘴一笑:“你就不想知道,小爷是怎么和傩教攀上关系的?”

我使出“你接着往下说”的眼神。

“当然是把上好的修炼鼎炉,送给了急于续命的傩主。”

原来是傩主。

心里对失手救他的懊悔又添了一分。

“也没什么,只不过几年前那鼎炉跳了离世海,顺着流云飘到小爷掉落的那块蛮夷荒地,当时小爷还在擅长驭兽的老天君手底下讨生活,被她撞见救了下来,我们结伴同行躲避追捕,生死面前只能将她交给傩教,换取傩教的支持,学会驭兽法,最后反杀回去干掉了老天君!真是励志传奇啊……”他这么说着。

我随口敷衍着,倏的脑袋像被狠狠扎了一下:“鼎炉?跳离世海?”

这怎么像是……

苏涔张着红口白牙,接过我方才不过脑称赞他的话:“是啊,小爷无所不能。那鼎炉就是叶真,你还记得吗?叶真……”

宛若晴天霹雳,雷霆万钧,狂风将人高高卷起,若重若轻的飘下,胸口被重拳猛烈地锤击着,四肢都在发麻,却怎么也不能拼凑一句完整的话。

苏涔还在滔滔不绝。

“也怪她撞破小爷被天君那老女人欺辱,不然小爷怎么能狠心将她交给傩教呢,且不说阿真将傩主拿她当鼎炉续命的事告知,就说我们从小厮混在一起的情谊,也断不会这么做的。啧啧啧,可惜她撞破小爷最屈辱最阴暗的时光,说什么还小爷一片光明,她还是那么喜欢自说自话,高傲的让人心有不甘啊。”

“这几年小爷潜伏在附近,等机会伺机而动,没想到又看见了叶真,这儿她总算放下那悲天悯人的神色,变成毫无知觉的活死人,小爷既为她感到惋惜,又为她感到高兴。这种肮脏的尘世间,当个活死人有什么不好,只是我们深陷绝望的时候,你又在哪儿?说好相依为命,你怎么先撒手了呢?你逍遥快活的时候,可曾念及我们的约定?”

“你大概不会念及吧,毕竟小爷可是亲眼瞧见你伏在那个瘸子的腿上,就这么把全身心交给一个陌生人……”

“丰慵眠不是陌生人。”我打断他的话。

苏涔突然温柔起来:“怎么不算。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看我们是异类,我们也要看他们是异类才行。这样……才公平。你说对不对。”

过了很久,他执着地盯着我,企图从我脸上找到认同感。

我却恍惚的出声:“你真的把叶真卖给了傩主?”

“是啊……”他满不在乎的耸耸肩,笑的很无辜。

我猛地散出数百条离虫,朝他迎面冲了过去:“苏涔,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