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邱凤皱着眉挠着头,看着尹寂,轻声回道:“难道不是吗?可说书的里面告御状都是这样的……”
“……”翠鹭被他的话逗乐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说邱凤兄弟,你真的把告御状想的太简单了。如果都像你说的这样,那皇帝还不得累死啊!”天涯终于忍不住,无奈地吐槽了一句。
“那怎么?”邱凤正想问,却被尹寂打断,“不知天涯大哥有什么好办法?还请告知,小弟感激不尽。”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甚了解,我知道当初弟妹去告御状时,并未拦御驾,而是将状纸递到御听司,然后才能让圣上重申冤案。不过具体她是怎么做的,她并未透露。”说道这儿,他略显歉意,示意自己也是爱莫能助。
兄弟二人不禁有些泄气。翠鹭没有开口,不过我听到她心中的轻蔑之意。我从没想到一向心思单纯的翠鹭竟也会有这样的心思,不过碍于在场有外人在,所有我并没有指责他,而是开口打圆场道:“姐姐,你还是别卖关子了,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翠鹭这才收起了嘲笑,向我浅作揖后,开始道来。
不得不说,翠鹭知道的真的很多,她基本上帮我们普及了《大成刑法》中我们所有不清楚的地方。末了,她幽幽开口道:“告御状,是要通过四大刑法筛选,否则即便你千里迢迢去了京城,也是于事无补。”
“四大刑法?”竹青粟轻得入迷,不由开口问道:“这时什么东西?”
“削发、火路、钉板、毒酒,合称四大刑法。”翠鹭此言一出,立时让尹寂和邱凤都不由呆住!
“这,这御听司的设立不就是为了替天下百姓鸣冤伸屈的地方吗?为什么还有用如此刑法来对付百姓?”天涯也是一呆,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出口问道。
“这还用问?”北城濡沫不由冷冷一笑,“告御状说白了就是民告官,皇帝虽说是万民之主,可到头来却要依赖百官替他打理天下。如果把皇帝比作一家之主,那百官就是他手下的管家。天下的百姓是管家手下的奴仆。你说奴仆来状告管家,一家之主自然是不会相信,又不能让奴仆寒心,只能将这状告的门槛提得高高的。一来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利不受损害,二来有保全了管家的名声,与让奴仆觉得主人心中的一碗水是端平的。翠鹭,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翠鹭没想到北城濡沫会突然提到自己,转忙转身作揖道:“表少爷好妙的比喻。其实告御状说白了就是为了皇帝手下的官员判错了案,然后传到皇帝耳中。皇帝虽然多少知道这是冤案,可碍于自己的面子,所以才会要求每个去告御状的人都要经过四种刑法的筛选,若是不死,才有机会将状纸送到当今圣上手中。不过,我觉得你们去了也是白去。”
“为什么?”
“因为御听司一般只受理已盖章封存,官府留有档案的案件。可你们爹爹的这件案子既没有申清楚,也有没有沉案留底,你让御听司如何伸冤?”
此言一出,犹如一盆冷水,将尹邱二人的一腔热情尽数浇灭。尹寂下意识咬着嘴唇,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而邱凤则是一拳锤在门框上,有些气馁的吼道:“难道就没有办法救爹了吗?”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见霜忽然若有所思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他的一句话如平地惊雷打乱了我接下来的所有想法,更是让尹邱二人觉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急忙催促见霜继续说下去。
见霜没有率先开口,而是看看我,显然是在等我的意见。看着他的样子,显然是没有明白我的弦外之意,却又想办法想“帮助”他们兄弟二人。如此热忱让我无法说什么,只得心中苦笑一声,道:“见霜,你有什么好办法就说出来吧,毕竟帮人要紧。”
见霜得到我的首肯,立刻打开话匣子,“是这样子的,在我家乡也曾经有过像尹公子和邱公子的爹这样的案子,原本那家人也是想像两位公子一样上京告御状,只可惜他们实在太穷,就算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上京的路费。无奈之下只得去求人帮忙,后来还是当地的一个秀才和他们说,他们的案子即便去京城也解决不了,不如另辟蹊径,用反告来救人。”见我们都面露疑色,见霜解释道,“就是通过另一件案子,将原先案件中的原造与被造位置对调,然后两案同查,从中找出端倪,还冤者真相,这就是反告。”
听了这话,邱凤想了一会儿,忽然拍手道:“这么说,曲药海这次监守自盗,陷害我父的案件可以用来做反告的案子了?”
邱凤的想法刚说出口,就被北城濡沫矢口否决。北城濡沫的否定让邱凤十分不悦,正想出口反驳,却被竹青粟一句轻飘飘的话弄得彻底泄了气。
“如果你真要用这个案子来做反告的话,那第一个深受其害的绝对不是曲药海,而是你身边的尹寂。”
“什,”邱凤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眉问道,“这是曲药海做得坏事,和温……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看了尹寂一眼,终究还是下意识地没有把温华叫出口,他这举都动让尹寂不由一阵失落。
“你可别忘了,这缎子上的东西都是尹兄誊写的。若拿这个出去做证据,只怕非但不会让县令信服,反而会被曲药海反咬一口。到时别说反告不成,只怕你要两头顾不了。”见邱凤还在迷糊,天涯淡淡提醒道。
天涯的话,让邱凤又是一阵泄气。我听了他们的话,用食指轻敲着额头,略略想了一会儿,“不用这个案件,我们可以用另外的案子。刚才尹大哥说曲药海曾拖欠邱伯伯的药钱,不知道你们能否知道他拖欠的物证?光有物证还不过,最好还能有人证,这样说不定就好办了。”
邱凤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喜道:“我怎么忘了这件事?我们莹兰县万源村几乎一半的村民都是将自家药材卖到本草堂。曲药海所拖欠的药钱,也并不是我们一家!这样爹有救了!爹有救了!我们这就回去,说动乡亲们来状告曲药海。”说罢,急急拉上尹寂,转身要往外跑。
“等等,”竹青粟起身叫住他们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在看到他们惊讶的神情后,竹青粟微微一下,摸了摸挂在手腕上的蛇形铜镯,不紧不慢的说道:“尹兄你不是说曲药海那老匹夫是你们父子三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吗?那他今日知道公审未判案结束,再加上你们现在不知去向,必然会联想到此事与你们脱不了干系。以他的心思之诡谲多变,不难猜出你们的想法,再加上他的狠辣,肯定会在出城的路上截杀你们。如果你们现在孤身回乡去弄反告之事,岂不就中了他的计?到时万一你们出了什么事,谁再来救邱世伯?”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确实让急功冒进的邱凤冷静下来,好好把前因后果想了一遍后,不由惊出一头冷汗,心中暗暗惊呼“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