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隼被粗暴的扔在地上,在污泥和血泊之中翻滚,最后无力的幻化为人形。
苍翊艰难的睁开双眼,看着从天空坠落的雨滴。
深灰色的天空,没有一丝光明。
他绝望的喘息,挣扎的想要爬起来。
忽然一记刺锤,击中他的胸口。刹那间,他吐出大口的鲜血。
他抓住刺锤,却发现自己已经使不上一点力气。
在恶魔压倒性的力量面前,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
此刻,那个恶魔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恶魔的注意力,全在傀儡魔灵身上。他抬起脚,无情的踹飞了那个不听话的傀儡魔灵。
傀儡魔灵在恶魔那可怕的怪力前,溃不成军。它的身体扭曲成令人作呕的形状,然后重重的摔到地上。那声音,像是千百根骨骼同时断裂。
“你这白痴!蠢货!事到如今,还想反抗我?就凭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可以拯救谁?呵呵呵,笑话!!”
傀儡魔灵翻身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像一条蛆虫一样,在地上爬行。
它的剑因为恶魔刚才的攻击,早已飞到十几米外。即使它可以捡到,也拿不动了。
“也罢。”恶魔终于侧过头,看了看在自己的刺锤之下垂死挣扎的狼人,“反正已经有几千人陪葬了,我倒是不介意多一个。”
“那么,你就睁大眼睛看好,这个被你‘拯救’的生命,最后的下场。”
恶魔举起刺锤,朝着苍翊脸,狠狠砸去。
雨下得更大了。
乌云蔽日,宛如黑夜降临。惊雷滚滚,好似凄厉恸哭。
越过时空,目睹这一幕的真夜,已经看不到任何色彩,听不到一丝声音。
【原来……父亲是这样死去的……原来是这样……以为我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面对,可是……】
真夜脱力的跪倒在地上,目光却无法从父亲那残缺的尸体上抽离。
“……真夜,不,已经不用再看了。”
妮可绕到真夜的面前,挡住他的视线。她轻轻抱着他的头,强迫他将目光移向自己。
“真夜,看着我!”
可是,真夜的眼神像是已经死去。妮可无法从那双紫眸里感受到任何温度。
“真夜!看着我!”
不管妮可怎么大声呼喊,他都毫无反应。
“笨蛋,我为什么会这么笨呢?”妮可强忍着眼泪,摇晃着真夜的身体,随后又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妮可回忆起来,真夜其实有暗示过自己两次。第一次是在佣兵公会营地旁的小溪边,他问。
“答案也许就在橡果镇。回到那里,也许会让你想起更多。但是,如果那样,你就必须面对许多悲伤,甚至绝望的回忆。即使是这样,你仍然想要去吗?”
第二次是在进入橡果镇之前,麋鹿形态的真夜问,“你确定还要往前走吗?”
妮可以为他问的对象是自己。
“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妮可自责的拥抱真夜,深深的埋下头。
原来,真夜当初试探的,并不是她,而是他自己。他一定不会想要再来到这个伤心的地方。但是如果这样可以有一点点机会让妮可想起什么,他都愿意去尝试。
即使自己可能不得不面对父亲惨死的一幕。
“真夜。对不起……”
妮可捧着真夜的脸,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额头,心碎的闭上眼睛。
“别不说话啊,就算骂我是笨蛋也好,别不说话好吗。”
额头的皮肤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妮可惊觉,此刻的真夜冷得像一块冰。
***
“他冷得像一块冰。爸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凯尔看着在床上缩成一团的真夜,不知所措。
这是他从橡果镇回来的第三天了。
三天前,他带着一身的污迹,湿漉漉的回到了海鸥镇的旅店——“剑鞘”。他一言不发,双目无神。无论贺和凯尔怎么问,他都不说一个字。
随后,橡果镇被恶魔袭击的消息才传到了海鸥镇。
贺从负责净化遇害者尸体的牧师那里知道了苍翊死亡的事情。他大概知道为什么真夜可以活下来了。
凯尔听闻,不停的责备自己。
他后悔自己当时怂恿真夜去见伊蕾。如果真夜不去,苍翊也不会追过去,那么现在他们两人都还能相安无事。
这三天,凯尔试图让真夜吃些东西,但是无论怎么劝导、安慰,真夜都无动于衷。
他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当凯尔碰到真夜的身体时,他忽然发现,这具躯壳甚至连体温都失去了。
他冷得像一块冰。
贺并不懂得幻形者的那些魔法。如果苍翊还在,一定有办法可以帮助真夜。只可惜,如今真夜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这个被驱逐的,连半个狼人都算不上的男人。
“把他抱到浴室去,让他泡泡热水。不能让他一直这个样子。”
凯尔点头,他刚想抱起真夜,却被楼下的一阵嘈杂的对话声打断了动作。
贺循声下楼,在酒馆一楼大厅里,看到了一群并不熟悉的客人。他们簇拥着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女人,一群人极为高调的走进店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中间那个女人身上。
贺也不例外。
那是一个气质优雅,步伐从容的女人。她身着华贵的红白绸缎长裙,挽着精致典雅的发髻。明明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却让大厅里的所有客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淡然的目光扫过大厅里的客人,她用并不熟练的通用语开口道,“打扰诸位用餐非常抱歉,请问苍翊住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