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欲阻(2 / 2)原配洗白日常首页

底下人看着恭敬,语气却十分坚决:“薛秉笔息怒,属下盘问了几个内监,的确无人清楚他的来历。就算不是内应,也算是个可疑之人。”

言尽于此,薛诚似乎回味出什么,当即白了脸。要说来路不明的人,司礼监刚巧有一个。

那丫头约莫是疯了,给他闹这么一出……

程颐有所察觉,抬手摒退左右:“薛秉笔有话要说?”

既然瞒不住,一五一十的招认,总好过被人扣上子虚乌有的罪名。薛诚思量再三,唯唯插秧:“小的受人之托,出宫前在队中安插了一人。这本是私事,与瓦剌军无甚关系,还请侯爷网开一面,放了她罢。”

他似不为所动,依旧盘转着翡翠扳指:“薛秉笔交代得含糊,要本侯如何判断?”

“此人为侯爷所熟悉,乃太医院院判陆琮。小的早年在宫中受了重刑,险些一命呜呼,多亏陆大人出手相救。这回帮他,无非是记着往日恩情。”

陆琮官居五品,暗地渡一个人不是难事,为何非要经司礼监?

他暗自琢磨,薛诚误认为他在权衡,于是软声堆笑:“您不信我,待人回来一问便知。但可得千万谨慎些,那姑娘身子孱弱,经不起折腾。”

竟是个女人?

他颇想知道陆琮在搞什么名堂。横竖一句话的事,若当真如薛诚所言,回头再寻个由头把人放了,全当是赏他几分面子。

他招来部下,附耳嘱咐。下头人闻言一震,惶惶然:“他方才座下受了一箭,从马背上摔下了来,遥看行径缓慢,应当是受伤了。”

“居然是个烈性的。”程颐突然好奇起来,“这是顶了多大的罪,连命都顾不得了?”

薛诚一脸困窘,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一跑加重了嫌疑,事情闹大了,反叫他不好收场。更何况,她失了马,能跑到哪儿去?

“薛秉笔稍安勿躁。”程颐漫不经心道:“且再等等,她跑不远。”

言毕,忽而帐外传来一阵哨声,时急时缓,音调悠扬比琴音,凄清如悲鸣。程颐闻音怔愣,忽觉得哪儿出了问题,脑中轰响,恍惚间,手中茶碗滑落摔得粉碎。

片刻,只听外头有人喊:“侯爷的马跑了,你们几个还不快追?!”

传报的人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颤颤巍巍重复:“侯爷,您的马……”

他一个抬眼杀气横生,四下噤声,谁都不敢妄言。

这哨音他熟悉,时至今日,梦中也时常能听到。从前安然便是这样召唤步景的。

安然死后,单是驯服步景就花了他三年之久。这马认主,寻常人根本无法近身。在这世上,能驾驭它的,除了他,唯有安然。

他笃定是安然,却又怕是梦一场。来不及犹豫,他箭步冲出了帐。

迎着飒飒凉风,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冲开人群,掠过在途追赶的锦衣卫,朝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飞奔而去。

她俯下腰竭尽全力吹着驭马哨,一遍接着一遍,直到步景近前,方无力地挥动起手臂。

“侯爷有令不能伤人,但她身上有机弩,一连伤了咱们数十个弟兄。眼下她又得了步景,再不出手,恐怕捉不住了。”云溯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咬牙切齿。

她素来箭术了得,机弩就更不在话下了。

他不怒反笑,忆起那次她在诏狱直呼他的名讳,又同他说:“妾身曾闻言,侯爷年少时也曾杀过流匪,斗过贪官,也曾高风亮节,心怀天下………”

这是她的口吻,她一贯正直刚烈,且对他了如指掌。如此一来,那些诡异的感觉皆解释得通了。

她自一开始就在躲他。分明近在迟尺也不愿向他表明身份,任凭他恐吓、威胁,叫他把最残暴的一面展露在她跟前,也不愿透露半个字。

她是在怨他,怨他不能护她周全,怨他叫她遭受了莫大的委屈。他何尝不怨自己?

他从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独今日愿信一回。“都给我滚开!”他眼中猩红,低叱着推开云溯,牵了近前的马翻身而上。

步景本就是混种的良驹,又经他多年训练,哪里是寻常马能匹敌的?云溯嗅到他骨子里的杀意,怖怯退到一旁,再没敢多嘴。

远处的火光中有人驭马飞驰而来,安然见状微窒。她堪堪撇开脸,心如擂鼓,旋即也不假思索地攀上马背,一个蹬脚驾着步景往南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