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衣女子身边的男子也弯下腰,俊朗的面容带着轻快的笑意,“以后不论是哥哥,还是爹娘,都不会一直陪着你。秋儿一个人,要好好活下去。”
一听到这句话,碧衣女子眼中已是再掩不住的悲伤,她看着女童的眼神,如同冬日里被寒风吹动得摇摇欲坠的雪梅,满满的痛苦快要溢出来。
沈知秋看着沈戚的方向,眸中也正是那样的神情。
“说到底,爹娘没有带着我离开,也是因为哥哥的死是因我而起吧?”
沈知秋苦笑一声,她当年年幼,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亲生爹娘抛弃,被府中下人欺辱,甚至连对她最好的表弟沈歌看到了自己被欺辱也不会出手相助…说到底
“是我错了。”
沈知秋仰起头。
“这世上没有人能一直帮我,我只有靠我自己。”
沈戚的目光淡淡落到她身上,当注意到她坚毅的眼神时,不由微微一愣。
这孩子,跟她娘越来越像了。
记忆中的碧衣女子和眼前的沈知秋相印在一起,沈戚缓缓地闭上双眼。
“知秋,这次喊你回来,的确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代与你,你先坐下。”
沈知秋晃了晃自己快没知觉的脚尖,缓缓入座。
“今日沈府发来了一张名士帖。”
“名士帖?”沈知秋想了想,“殷都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给名师榜的前二十位青年名士彰发名士帖,这次拿到帖子的,还是沈歌吧?”
名士榜,又称殷都女子最想嫁的人排行榜。五十名入榜名士,皆是出身名门,年少有为的青年贵族。
据沈知秋所知,沈府每年都会接到的名士帖上,写的都是沈歌的名字。
沈歌还未成年,就已随父面见圣上多次。他尤擅丹青作画,自他在十四公主生辰那日为其作画,公主对其一见倾心之后,沈歌的名声便山高水涨,又因其容貌俊美,每月来沈府提亲之人可以说是快要踏破沈家的门槛。
那些提亲之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这么一个手段毒辣之人,怕是都会懊悔地去跳江吧?
“若是如此,那我叫你回来做什么?”沈戚从怀中掏出一卷雪色轴纸,缓缓将其展开,“知秋你看。”
下一秒,沈知秋双眼瞪大,瞳孔因过度惊愕而剧烈收缩。
只见轴纸之上赫然三个大字:
“沈,知,秋。”
“这,怎么可能………”沈知秋一字一顿的念着自己的名字,猛然抬头看向丝毫没有半分意外的沈戚,
“二叔,这是怎么回事!”
“知秋你不必紧张。”沈戚不慌不忙道,“更紧张的还在后面。”
沈知秋:“………”
“圣上突发奇想,想让今年所有得到名士帖的青年名士前往皇朝试炼,期限是…”
“两年!”沈知秋顿时面无血色。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错。”沈知秋喃喃道,“二叔,您也知道,知秋一直待在麒麟镇,从未在殷都待过,我的名字怎么会上名士榜!”
“再,再言!名士榜上榜的,不都是男子吗?我沈知秋,明明是女子啊!”
沈戚看着沈知秋语无伦次的模样,不禁无奈一笑,“知秋啊,这场试炼你若是不去,圣上定会怪罪沈家蔑君。你若是去了却被发现身份,圣上又定会怪罪沈家欺君。”
这么一说,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沈知秋的额上沁满了汗珠。
进退两难啊!
“二叔,此事,您可有与三叔商讨?”
“不曾。”沈戚的面上逐渐冷了下来。
“此行去与不去,完全由你一人定夺。”
“二叔的苦心,知秋心领了,但不知沈歌,可清楚此事?”沈知秋扶住隐隐发痛的额头,眼前有些发黑。
“这你大可放心,事关重大,府中并无多人知道。”沈戚眉头微蹙,“知秋你没事吧?”
“帖上注明必须三日内前往凉州聚集,二叔,我想,我是没有犹豫的时间了。”沈知秋沉吟道,
“二叔,让我去吧!”
“知秋,你可想好了?”沈戚似乎有些后悔,“这场试炼,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若是被发现女子身份…”
“二叔,知秋虽不能保证不出一点差错,但一定会尽力而为。”沈知秋的鼻头忽然有点发酸,“此次一去,怕是回不了茶庄也不能再与二叔见面了,还请二叔帮我告知一声。”
“还有…三叔那边…”
“一切就交给我吧。”沈戚点了点头,“沈府的事宜,我也绝不会再这样坐视不理了。”
“那知秋现在就去准备!”沈知秋拿过轴卷揣入怀内,奔跑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沈戚眸中。
“终究还是,要到这一步吗?”沈戚面上的神情逐渐怡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