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腥风血雨,总算是波澜不惊的硬闯过来了。
范豹所担心的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这夜,荆国忠父子于戌正时分,带上一部分卫队,出了这“雨邸”,到城内的相国家密商国事,谈完事,虽已近子时,伯相非得置宴,他推辞不过,多饮了两杯,待父子俩回府时,范豹他们也才离开不久。
看着被袭杀的七零落的府邸,荆国忠父子悔恨交加!激动得大声咆哮的荆国忠,随即集合起卫队、调来都防骑步兵,齐追范豹一行!
可范豹他们抄着近道,早已走远了!
荆国忠率队追至“马桥”,眼见墨侠已然无了踪影,再追不及,痛悔交加,竟然口喷鲜血,当场晕厥,若非卫兵扔掉火把,冲上前抱住,人便跌到马下了!随后赶到的荆推子,只好把父亲放在仓促之间找来的马车上,小心运回“雨邸”。
不到卯正,范豹便随队抵达了息口,巨子已经让师仪安排了赞文汉带领骑兵在渡口候着了。
见了这威勇刚烈的赞文汉,又看到他手下这群面貌焕然一新、军容整齐、精武剽悍的墨家新骑,范豹不由大喜!他在赴丰水城之前,本已对这大名鼎鼎的赞大侠有了印象,再见这次“雨邸”夜战中,让人眼前一亮的墨军精骑,他这心里,更加欣赏眼前这位既会练兵、人又刚直的“蛮人”了!
他俩并驾齐驱,边走边聊起来。
赞文汉向范执事详细禀报了扩军练兵的最新情况,近几日,白病子和他又在滑力子的新兵训练营里选拔出九十名精壮少年,输送、充实到骑兵队伍中,使得新墨骑总人数已逾二百人,他们被分成了两队展开刻苦训练,白病子和赞文汉以及墨辨各负其责,病子继续负责教授他们刀法,文汉则主要教他们骑射和劈刺术,墨辨教他们识字、学习墨军‘六不准’军规。
听着、看着这少主最上心的墨家新精骑正在按部就班,日益成长、壮大起来,范豹胸中不禁热血沸腾!通过在‘雨邸’的浴血拼杀中的惊人表现,他更加充分感受到这支新骑兵的威力所在,他对松子的远见卓识敬佩、叹服。
当赞文汉听了范豹口中昨夜这支精锐骑兵以一敌三的强悍实战表现时,他却颔首一笑,随后谦虚却不失豪气的告诉范执事,戎寨骑兵还远没有练成,待苦练三个月后,经过几次大的实战,他们的战斗力才会更加强大,他有信心,给少主,为墨家,带出一直可以轻松击败‘狮戎’精骑的强大骑兵队伍来!
范豹听了更加高兴!他禁不住回头看着身后这些经过激战,却兵容整齐,神采奕奕的墨家兄弟,眼里,似乎在看着一堆比这戎寨金矿还要更加贵重的稀世宝贝!
见已到了墨家的地盘,队伍中间的公主和嬴云也解去了身上的盔甲,露出本来的女儿身来,晏柯紧紧扶着‘蔡丁’,小心策马前行,他的身上有不少不浅的伤痕,有的甚至还在渗出鲜血来,晏柯他们走得急促,也没带上什么治疗创伤的药,只好尽量少些颠簸,让他少受一点痛苦。
公输也有不少轻伤,但身子还能勉力支撑着骑行,借着晨曦的光亮,他这才发现,这紧随着范先生麾下的精骑冲出‘雨邸’的几位禁卫军,居然都是男装女扮的美丽女子,她们七个人,随着公主,纷纷解下肩上的盔甲,都把长发披着,簇拥着公主,说说笑笑,好像已然淡忘掉昨夜的腥风血雨。
大队人马快要接近翠竹山时,一位身材精小伶俐、身着青布短衣的年轻墨侠,带着一位年纪稍大一点的墨侠,一前一后,策马疾驰,迎面而至。
范豹远远看到了,正要给他们打招呼,身边的赞文汉低声说道:“这喜子牙,硬是一个行军打仗的好苗子!先生也是好眼光,选这个精灵小鬼做了你的侍卫。”
范豹笑了笑:
“赞将军说得不假,这个小子牙,这次在丰水城,机智应变,有胆有识,已经为咱墨家立下了大功!今后,还要请将军多多栽培啊!”
“文汉记住了!”
说话间,喜子牙带着师仪已奔到了马队前。
懂事的子牙随即勒马,请师仪走到前面。
“白衣侠匠,我的范行司,别来无恙啊!”师仪在马上向范豹拱手行礼、打趣说道。
“唉!这行军司马,兄弟可只做了几日,还没过足官瘾,这就打道回山了,师大哥可莫笑话!”
俩人又相互打量一番,禁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
“也不知道少主在浐河怎么样了?这疫情可控制住了?”
范豹忧心地问起师仪。
“他今早给我发来了飞鸽传书,这‘腐疫’已经被他们基本控制在浐河境内了,现在正在分片集中诊治,就缺药材和郎中!”
“我已经备下了一批药材和医用物资,准备今日尽快给他们送过去!咱们的圣人,都想亲自赶到浐河,帮他的爱徒共敌这瘟疫呢!”
“本来,没有昨晚这一仗,我今日便代表司马府亲赴浐河慰问少主他们了,这次疫情,已牵动了丰水城的小朝廷,国君方如镜都已经关注起来了,不过,随着‘雨邸’这一仗,丰水城大概是不会再感激身处抗疫一线的墨家弟子了,少主他们在浐河,处境怕会越发艰难。”
他满腹忧虑地说完,深深地看看师仪:
“我先见过巨子,再让弟兄们休整几个时辰,然后咱们商量一下,我想带人马和药材去一趟浐河,帮少主尽快处理好疫情,还要对付好丰水城那帮恶人。后头的事情太多,师大哥还得辛苦,请多多担待啊!”
“你我兄弟,同为墨徒,何出此言?你昨夜带着兄弟们冒死冲进虎穴、浴血杀敌,我在这戎寨,风平浪静的,又有何累哉?和你和弟兄们比起来,我心里实在惭愧的很!”
师仪说这话时的一片赤诚,已让范豹感动不已。
突然,他若有所思地问起师仪:
“近日,戎寨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吧?”
“你的好徒弟蔡如嵩前几日又回来了一趟,又要申领100镒黄金,上次墨会期间,经少主同意后,我才给他批了50镒,这才数日之间,他又要这么多金子,我让他先找少主去。”
“小嵩要这么多黄金干什么?他的谷庄生意应该不错的,我前几日还绕过去看了看。也没听他说周转紧张,需要总部支援啊。”
“据说是要扩大店面,伙计也要多招,手里周转金不够用了。”
“他这一年,可曾给戎寨按例上交过布币、金子或者谷物吗?”
“交了一次,也就一百多石谷物。就这,我还催了两次。”
“对了,他的穿戴快比得上虞南书了,腰间的一块佩玉碧绿透亮,看起来也不是俗物,挺值钱的,我瞧那成色,最少值个二十石谷物。”
“哦?他现在人在哪儿?”
‘“少主也没在戎寨,估计他没找着,回他的丰水城了吧。”
“还有,帅公毁和张和子闹了点不愉快,俩人也都在戎寨呢,回去我给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