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童儿,适才薄县令所言你们可清楚了?”
未等二人作答,她便紧跟着闯了进来:“爹,薄县令来镖局干嘛?”
缪老爹又拉下了脸,对他这个丫头半点法子没有:“来镖局当然是押镖,不然来喝茶吗?你这丫头怎么净是问那些没脑子的问题,身手不及我半分,就连智商也全随了你娘!”
缪老爹一数落起她就收不住,每每皆要把她浑身缺点尽数一遍才肯罢休。
秦风心下看不过去,又不好忤逆师父,只得岔开话题:“师父,咱们还是商量一下薄县令的事吧。”
缪老爹这才罢休,继而一脸凝重相坐在堂上,端起茶碗尚未送到嘴边,又放回原处,若有所思地望向她:“汐儿,明日一早,我便带着你秦风师兄亲自走这趟镖,其他人还没回来,你就同你娘在家,让木童留下照顾你们。”
缪淩汐闻言顿时心中一惊。
她是生在镖局的,自有了她起也没见缪老爹亲自押过镖。
据说她娘胆子小,每逢缪老爹出门走镖,她娘都人在家中惴惴不安,担心缪老爹有去无回,为了让她们娘俩心安,缪老爹这才破例收了秦风和木童两个入室弟子,自此再没出过远门。
但适才缪老爹却说要亲自去走这趟镖,她一下子就察觉出不对头。
“师父,为何我也要留下?”木童不解缪老爹的用意,似是有些委屈又像是在赌气,总归是觉得大材小用了。
他的本事虽不及秦风,可也算不得差的。
镖局数月无镖,好歹是来了门子生意,且不说大小,单是薄县令站在这儿,他都觉得光彩。
现下师父只叫大师兄跟镖,却让他留下看门,实在说不过去。
师父这心眼偏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虽这样想,也只是想想罢了。让他对缪老爹说出这些话,倒不如叫他留下看门来得痛快。
木童一根筋,这缪老爹是知道的。
他想道明原因,却又见那丫头还在,思索半晌,才道:“这趟镖易守,有我和秦风就够了,你师娘和汐儿也需要有人照顾,这对师父来说远比押镖重要的多!”
缪老爹走过去拍拍木童的肩膀,似是安抚,又不知附耳说了些什么,这才直起身子,又刻意叮嘱:“你一向踏实,一定要替师父照顾好你师娘和汐儿。”
木童不再多言,只重重点着头,如负使命般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格外地重。
翌日清晨,天朦亮。
朔风凛冽,放眼整个丞县亦不见炊烟。
缪老爹携秦风二人快马加鞭,直奔临县昌平。
昌平坐落于丞县临县,乃是薄远家宅所在。
薄家祖籍乃一贫瘠乡下,自老爹老娘辞世后他便举家迁入了昌平,在此发奋苦读数十年仍不得志。
届时,正巧邻国动乱,大批流寇进犯安陵边界,丞县原县令为国捐躯,致使丞县群龙无首。
安陵大学士任如是下派整顿民情,与薄远曾有过一面之缘,见他学识渊博且为人刚正不阿,便在殿前举荐他做了丞县的县令。
赴职当日,他孤身一人,不肯携家眷家仆,故此家宅仍留在昌平。
虽丞县与昌平临县之隔,他却只每逢年尾才回去探望,从不肯多浪费半日在路上。
时至今日,若非事出有因,薄远也断然不会贸然动身。
昌平县,薄公府内。
薄远衣不重彩,心事重重立在院内。
想到密函上的字迹,心中倍感难安。
那份从安州送来的密函字迹潦草,且无官印,与当日他被封官之时所收到的安陵王亲笔手谕大相径庭。
两份诏书分明出自不同人之手。
他曾怀疑或许这是大王子的阴谋,可密函中又一再提及此事事关朝堂,不可声张,薄远纵然心有疑虑却也不敢妄自多加揣测。
既是密函,必定无他人知晓,若真是安陵王的旨意却被他走漏了风声,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区区一个小县令,能为天下安定而以身殉国,乃是他薄远的荣幸,但绝不能因此连累妻儿老小。
想来想去,这趟安州之行他都非去不可。
正屋内,一白袍男子从堂内走来。
此人高绾着发髻用布条束紧,发冠也没得戴上一个,衣着简朴整洁得体,只腰间系着一白玉,做工精细且价值不菲。
细瞧上一眼,便是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件,但唯此一物,却也可叫寻常人家安度余生。
那男子卒步来到薄远面前,施礼,抬首间眼底闪过一抹担忧:“爹,孩儿想与您同去。”
安州并非山高路远,他权是觉得那封信来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