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先生赶紧还礼,连说客气。
筠娘说:蒲先生几次三番救治我,恩情难忘。
蒲先生道:实不敢当,那不过是医者本分。
筠娘道:现下还有一事相求,万望先生求助此人。
蒲先生从筠娘进来时,就已经明白了筠娘要做什么,只是自己的心意已定,况且也是为了阿萝姑娘好。
筠娘见蒲先生默不作声,又接着说:
先生一生漂泊,最重要的是什么?
蒲先生说:心无挂碍。
筠娘道:先生即使走了,真的能做到心无挂碍吗?
蒲先生说:我本就是浮萍征雁,了无亲人,又何有放不下的呢?
筠娘笑了一声道:既然先生执意要走,为何不在告知阿萝后即刻便走,也丢得痛快。
蒲先生顿了一顿,仍自说:行囊尚未妥当。
“蒲先生随性自由,区区行囊小事,也会阻碍你的行期吗?”筠娘追问。
蒲先生有些气了,他不耐烦地说:你以为为何?
筠娘继续说:先生是在犹豫。先生对阿萝未必没有感情,只是不愿意正视自己的内心。您若无心,大可一走了之。
蒲先生被说中了心事,恼怒地看着筠娘,筠娘也迎上他的眼睛,轻轻地说:先生您还不知道,那就是个死心眼的人,她怎么会像仍下个石头很快就会恢复平静的湖面一样呢?这个傻姑娘,这几天正生不如死,真真切切地咀嚼着人是多磨难。先生怎么忍心…
蒲先生泄了气,颓然地坐了下来,扶着额头说:我之所以不立刻走,就是担心她会做傻事。
筠娘说:先生做的又何尝不是傻事。先生一生行医,看尽生死,理应明白,人生不过一场大梦,这梦里是无尽的悲凉和苦难,如果我们不能给心找一个温暖的伴,又用什么来抵挡这人世的艰难呢!望先生三思,正视阿萝的感情,也放过自己。
筠娘说完,转身走了。留下蒲先生呆坐在墙阴里,一动不动。
崔佑挽着筠娘的手,刚转身要往回走,看见阿萝站在不远处。太阳已经很大了,看着她弱不禁风,仿佛在发抖。筠娘赶紧过去扶住她。阿萝的眼睛却直直地往后望着,原来,蒲先生也出来了。
阿萝突然对筠娘笑笑,说:姐姐,我要为自己说几句话。
阿萝走到蒲先生面前,跪了下去。筠娘和崔佑大呼不可。
阿萝抬起神伤的眉眼对震惊的蒲先生说:
请蒲先生收我为徒。近日来,跟着先生我也颇认得一些药材,粗识一些医理。先生这次远行,正好带着我,一是可以增长见识,二是为先生洗衣炊饭,也解得先生旅途辛苦。
筠娘奔到阿萝面前,摇着阿萝的肩膀说:阿萝,你是不是糊涂啦。
阿萝对筠娘笑着说:姐姐,我已经想清楚了。我喜欢蒲先生,我也喜欢这些花啊药啊,我觉得我属于他们,他们也应该属于我。只是,姐姐,对不起你了。
蒲先生扶起了阿萝,替她拢了拢头发,道:阿萝,你真的愿意跟着我风餐露宿,跟着我吃苦?
阿萝点点头。
蒲先生说:既然你一个弱女子能下这样的决心,我又退缩什么呢?只是…
蒲先生握上阿萝的手道:想要学医术,也不一定非得做我的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