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不好了,杨老爹不好了。”是朱夫人隔着很远大喊。
碧桃先听到,赶紧去推崔佑,崔佑回过神来,一阵人一通往家跑去。
等崔佑奔到杨老爹的床前时,杨老爹仰着脖子,只剩最后一口气。崔佑握着杨老爹的手,杨老爹颤巍巍将另一只手也搭在崔佑的手上,气息微弱地说:
孩子…我还有好多庄稼上的活儿…要教你哩。
崔佑一遍喊着杨老爹,一遍落下泪来。那泪水滚滚的从脸上滑落,竟让崔佑有种陌生的感觉。他是有多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杨老爹断断续续地说:
我…我要回去了,不要难过…他们都在等我。
说完最后一个字,杨老爹的手绵软地落到了床上。崔佑泪眼朦胧,仿佛看见杨老爹嘴角含笑。
众人都哭了起来。
杨老爹被埋在了西坡上,是那一群坟头中最新的一个。崔佑跪在坟前,烧完最后的纸钱,起身。这地方,前一段时间,杨老爹刚带他过来,没想到眨眼之间,杨老爹也永远的睡在了这路里。
天边一轮夕阳正缓缓沉下,傍晚的风凉了起来。崔佑内心被无名的忧伤占据,太阳落下去还会再升起来,国家破裂了还可以建立新的朝廷,家破了还能重修,可是人死了呢?
晚上的篝火旁,朱夫人和筠娘默默地坐着。
门吱嘎一声被打开,朱夫人道:一定是崔佑答谢邻居们帮忙葬杨老爹回来了。
一个娇俏的身影,轻轻地走了过来。哪里是崔佑,竟是阿萝。
朱夫人说:阿萝,你最近有点不乖啊,也不多陪陪你姐姐,天天往外跑,是不是外面有什么鬼把你绊住了?
阿萝叫了一声道:嫂子你别乱说,哪有鬼,怪吓人的。
筠娘笑道:嫂子你别打趣她了,她是去蒲先生那里了。蒲先生为杨老爹的病忙活了一场,我让阿萝带上水酒去谢谢他。
朱夫人道:不过这个阿萝,往蒲先生那去的次数也太频了。你不会是得什么病了吧。
筠娘也叹道:是得病了,还病得不轻呢!
阿萝娇嗔一声:哪有,姐姐乱说,说完起身跑开了。
朱夫人关切地问:什么病?
筠娘:心病。
朱夫人也好像明白过来,扯着嗓子喊:阿萝,你姐姐已经有着落了,看来你也离嫁人不远了。
一句话,吓得阿萝又赶紧跑回来,捂住了朱夫人的嘴。说道:真真可恨你这嫂子的嘴,什么话都喊得出来。
朱夫人挣脱了说:看来是真的喽。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那养在深闺大院里的女子,山野丫头,只要你情我愿,定个终生作伴,没什么好害羞的。蒲先生年纪虽然大了点,人也不错,又有一身的本事。
阿萝一噘嘴道:他年纪才不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