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谄媚地笑道:
公子您真是识货,这可是我们小店里的镇店之宝了。这种富贵花开的绣品最适合这位夫人的气质了。
王郎出手示意伙计住口,道:谁说她是夫人了,不要乱说。
伙计讪讪地住了口,那位女子也尴尬地红了脸。
不过到底是凭口舌吃饭的伙计,马上又堆出一脸笑来说:
姑娘,您可真有福气。不像有些人,看了半天,也没有银钱来买这样贵重的东西。
说着朝早已退到一边的筠娘等人瞥了一眼。
筠娘早已不将这些夸耀争风放在心上,依旧不怒。只是阿萝忍不住想回讽过去,却被一旁的筠娘按住了手。
筠娘生怕阿萝会引来这对男女的注意,因此刻意地将头低下去。
没想到,那位富贵的女子,偏生移动玉鞋走了过来。见筠娘虽穿着粗鄙,但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韵,不禁有点嫉妒与不服。轻启红唇道:
伙计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么知道人家买不起?这位姑娘,你也相中了这些绣品是不是,不如你出个价,如果能高过我,我就转给你。
筠娘知道这种女人的心思。
做妾的人,本是生来卑贱,可是一旦攀上高枝,改头换面,恨不得将所有的金银财富积聚起来。因为高贵的地位,诚挚的感情,她这辈子都无法得到,只有实实在在的金钱能让她觉得安全和温暖。并且,她要让所有的女人都知道她的选择是对的,都羡慕她。
我没有钱买,只是瞻仰一下过过眼瘾。
筠娘压低了声音,淡淡地说。
女子笑了,灿烂如一朵娇花。优雅地扭转腰身,走向门口去追王郎。
而门口的王郎却定在了台阶上。他纤白的手捏紧扇骨,爆出一根根细细的青筋。
她虽然压低了声音,可他还是听出来了。
是杜若。
从一开始他就认出来了,那个他身边的男子,自己暗暗跟踪了许多次,怎么会不记得。他只是不敢相信,一位高门贵户的大家小姐,怎么成了眼前的农妇的样子?他不相信。
可是,他现在又不得不信,那温温凉凉的声音确实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呀。就是这个声音曾经娇羞甜美地喊过他宁哥哥,正是这个声音,这么多日子来一直萦绕他的心头,这是他的杜若妹妹呀。
王宁终究没有回头,事到如今,他又有何面目去见他的杜若妹妹呢?
他攥紧了挽上来的手,道一声:玉奴,我们走。
筠娘他们最终还是买了一些素色的绢和一包彩色丝线,出了城。
当晚,筠娘和阿萝便在昏黄的油灯下飞针走线,忙至半夜方睡。
第二天,崔右依旧带着弓箭上山寻摸,而筠娘和阿萝收拾停当后,便坐在了桌前继续昨晚的工作。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阿萝手里的兰花渐渐鲜活起来,她停下来,伸伸懒腰,往姐姐的活上看,继而惊呼起来。
只见花开纷繁的桃枝上,一只栩栩如生的喜鹊正灵巧地探着脑袋,仿佛下一秒就能听到它清脆的啼声。
姐姐,你绣的这“喜鹊踏枝”,功夫不让绸缎庄的凤凰牡丹啊。不不,比他们的还好。可惜我们买不起那么大的白绢,否则哪还有他们神气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