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辞思考了片刻就决定不把今天的事告诉老爷,毕竟要让老爷知道公子正裹着破棉被和一群穷困的北人聊得开心,那自己的小命还能不能在都不好说了。
所谓“北人”是对北境二十八部人的一种称呼。住在奉棠城的北人多数因自己高大魁梧的身形找到些看家护院的工作,也有不少北人生活落魄,靠偷抢生活。
而平映文身边坐的就是这么些寻常人都要绕着走的人。
平盛荣和平映展都有官爵在身,此刻自然在宣德楼旁的彩棚中,照常理平映文应该和平映期一样,作为世家子弟坐在棚中饮酒,和来拜访的官员们寒暄。往年平映文都卧在家中养病,今年好不容易在元宵这天无灾无痛,他却单独跑了出来。
秋辞不知道公子怎么说服的老爷,但他是很高兴公子恢复了精神,愿意出来逛一逛,不愿去老爷、二公子和三公子在的宣德楼附近,那去开宝寺附近也好,那里聚集不少有趣的灯谜。
平映文也按着他的预想,先去的开宝寺附近。猜谜也好,对下句也好,即兴赋诗也罢,这些玩弄笔墨的东西平映文每每拔得头筹,可不见他高兴样子,只淡淡地领过奖品,再淡淡地塞到秋辞手里或随便丢给看着想要的人。
秋辞见平映文不大高兴,想到诗词歌赋什么的公子本就擅长,赢了没意思,他大胆地提议道:“公子,不如玩玩套圈什么的吧。”
秋辞现在十分后悔自己的提议,他觉得刚刚的提议才造成现在这种诡异局面的重要原因:公子那时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但在一个套圈铺子前套了有三十次,居然一个都没套中。
平映文看着自己的手沉默半晌,沉默着朝灯火阑珊的方向走去。
秋辞连忙跟上他的脚步,小心翼翼道:“公子,再往前走是北人聚居的地方。”
秋辞并没说“还是回去”之类的话,他知道平映文一向最讨厌此种言语。
平映文静静地拐入僻巷,看着一片残破寂静的夜色,他沿着窄路向前走着,小心避开路上的污秽。
秋辞微微皱眉,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一,二,三,四,五。
尾随者出手凶猛,秋辞解决得也很利索,五个人晕倒了四个,剩下的一个在秋辞的压制下喘着粗气。
平映文并不惊讶,只是面色因为些许害怕更加苍白,他从秋辞怀里摸出个火折子,照亮俘虏的脸庞。
被秋辞倒剪双手的是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衣衫破旧,说不能蔽体有些过分,可在这样的凛冬,穿得如此单薄,不被冻死大概全靠少年健壮年轻的身体。
平映文仔细看着少年的双眼,他喜欢这双眼睛,比御园中的狼多了几分野性,愤怒和敌意毫不掩饰地流露,有属于少年的明亮与火热。
“你要抢东西?”
“……”
少年扯着脖子,吐出一大段北语,平映文虽然学过,但许久不用还有点生疏,待少年说完,他把手放到少年肩上,用北语轻声道:“你放心,我没有恶意,不会杀你,也不会报官。你抢东西一定有你的难处,我只是想帮你。你说慢一点,不要着急,我很久没用北语,有些生疏了。”
少年显然没想到平映文会说北语,他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
平映文示意秋辞把手松开。
二人开始了很长一段秋辞一句话也听不明白的交流。
“秋辞。”
平映文叫过一声“秋辞”之后竟和少年一同离开了。
秋辞叹了口气,把腰间长长的束带解下,将昏过去的四个大大小小的少年固定在一起,一路拖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