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一年后,沈翯又立大功。
本朝各方位部落统统被打怕,这些年怕是都不敢再惹事了。
外部的平息为内部的风调雨顺创造契机。
新皇免除了平民三年内的课税,借此休养生息;他动用国库财力修建防御工事、水利大坝,凡自愿参与者可免五年课税;鼓励平民生育,施行奖励政策。
除此之外,新皇一改前制:扶助百姓从商,科考中布衣的录取量也大大加多。
政策实行一年便叫本朝换了新光景,放眼望去政通人和、一片生机勃勃之景。
此举让百姓们愈发爱戴这位新皇;不过对于老臣而言,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暗自发牢骚。
天子站在城楼上俯视街市上 其乐融融的景象,心中满是欣慰。
但这并不代表他可高枕无忧了,兵权一事始终是褚隐的心头大患。沈翯的态度叫他摸不准其是否已诚心归顺于自己。
登基前他借自己之力除掉了先皇,而自己也借他之力成功上位。此后,两人便再没密切联系。
沈翯除了心疼自家夫人和领兵作战外,别的嗜好一律不沾,也抓不住把柄。
他于自己还有大用,不过于他而言自己是否已无利用价值?
如此一想,叫新皇对他又多了份忌惮。
这份猜忌在首领到来后迅速演变成了戒备与疑心,新皇决定采取行动:
“天子,戚坝图首领求见。”
“叫他进来罢。”
新皇自城楼赶回,此刻手中正批着折子,但心里却一直想着沈翯一事。
“天子。”
首领跪下行礼后见他没有搭理自己,便自顾自的聊着:
“臣方才路过街市时,听到百姓无一不在夸赞您和沈翯将军。”
“夸沈将军说甚?”
新皇不耐烦地问道,想着他算是同自己过不去了。
“天子还不知?百姓都说本朝得天子您还有沈翯二人,可真真是国之大幸啊!”
“嘭。”
新皇将茶杯一举掷向首领脚边,滚烫的茶水破盏而出。
“究竟想说何!”
新皇大怒。
“天子消消气,臣这次来只是想好心提醒陛下:沈翯的风头愈演愈盛了。臣不禁想到,当初您就是借了沈翯之力才稳稳当当坐上了位;若沈翯当初没帮您呢?这后果可不堪设想了。”
首领悄悄打量着新皇,斟酌道:
“臣也是冒死才说下这些大不敬之言,天子勿要恼怒。臣想着沈翯是一大利刃,于自己所用可所向披靡;同样若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伤其人来那也是威力巨大的。”
“首领有何想法?”
新皇回问。
“沈翯戒备心强,这兵权一事万不能急。咱可从他身边亲近之人下手。”
...
某日酉时,新皇罕见地传了沈将军夫人金炎入宫。
金炎弯腰抱拳再拜,恭敬的向这位新天子行礼。
“不必多礼,夫人快坐。”
金炎入座,拿出来事先准备好的纸笔,写道:
“陛下见谅,这几日染了风寒不便开口。”
“无妨。朕今日召你来,是有一要事要同你商量。”
天子笑眯眯道,一边摆弄着先帝最爱的棋盘,边道:
“听闻夫人原先也是位将军,不过如今居于这深院之中,那可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天子为何忽然提及此事?已是成婚数年的,怎可同原先那般抛头露面?再者说,于深院中养养花、读读书,正是与心中所向不谋而合。”
“夫人难道就无欲成之事 抑或未完成之愿否?”
“回天子,着实没有。如今金炎能觅此官人已是知足,惟愿同他白头到老。”
新皇知道这是没的说了,便直言道:
“朕知夫人聪慧,便直言了:沈将军风头正盛,世人只道他与朕乃本朝之救星。”
金炎心下一惊,想到:
臣子与官家相提并论可是砍头之大罪!
“朕想着依百姓所言,若要是没了他,本朝也理应覆灭了。既如此,夫人可要照顾好沈将军了,要不这灭国之罪又该罚谁呢?好了,夫人乏了,快回去歇息罢。”
金炎一路上心惊胆战,深知这下惹了大麻烦。可自己总不能叫他故意打败仗,抑或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吧。
虽说沈翯不在意外头的这些风评,但对于一国之君而言,确是事关国运、不容小觑!
“如何是好......”
金炎脑中一片混乱,只好深吸口气等回府再想对策了。
“小沈夫人。”
皇后娘娘木氏匆匆赶到正殿,叫住了正欲离开的金炎。
金炎行了礼,而后速速告退。
“夫人等一下,我有话要同你讲。”
皇后娘娘叫住他,领着他到了后花园。
金炎在纸上写道:
“皇后娘娘见谅,炎近几日染了风寒不便开口。”
皇后娘娘摆摆手,示意无妨,道:
“我只是同小沈夫人唠唠家常罢了。”
金炎迟疑片刻,跟在皇后娘娘的斜后方距离他半步。
“夫人不必拘束。你我本为男子,不用讲这些规矩的。”
金炎面上和煦一笑,上前半步同他并排走着。
“我叫你过来是想同你说:近几日那图苏首领频繁出入大殿,此事怕与将军有关。夫人还须留意才是。”
金炎也不回复,只是礼貌微笑。
“夫人不信我,我也能理解。”
木氏停下脚步,遣走侍女后单独带着他步入园中。
“我在那图苏部见过你。弟弟那时尚且总角,还送了我只草编的促织。”
...
二十年前,那图苏部。
“你们难得见上一场,那我便不作打扰了。”
戚坝图首领离开营帐,给来人留下交谈空间。
帐内,金将军与北周王妃两人双双哽咽,都是红了眼眶的。
“妹妹在那里可还好?”
金将军轻声开口道,又唤来了金炎。
“这是你小姑。”
小金炎礼貌行了礼,在纸上一笔一划写道:
小姑
北周王妃愣了愣,来到金炎身边将人抱了起来。
“好一个玉琢的奶娃娃。”
这样说着,眼中却是黯淡几分。
“我们早已看淡了,没准这就是炎儿的命数。”
金夫人苦涩开口道。
北周王妃在怀中捏了捏他小脸蛋,好好逗弄一番才将他放下来。
“青儿原先也同这般可爱,可惜年岁渐长,也不好同我亲了。”
“青儿见过舅父、舅母。”
小少年小脸一红,上前一步抱拳拜道,随即又礼貌退至母亲身后。
“青儿,去陪你弟弟玩会儿吧,母亲同你舅父有要事商量。”
木青点点头,领着金炎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