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往日不再(2 / 2)一品文臣首页

进屋还未坐下,只见厚厚的地毯上那软箱已开,一修长白皙的漂亮孩子赤裸着坐在里面,正睁着清泉一般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这孩子长得确实漂亮,骨骼纤长肤色白皙嫩滑,更难能可贵的却是他的眼神无比干净清澈,仿佛初春林间刚化的山泉冰雪,让人望之欲饮。

丘如钦不动声色移开了眼。

严文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给他倒了茶,坐在榻上朝那孩子勾了勾手,那孩子便爬了过去,靠在他怀中。

“你...咳咳...”丘如钦差点被茶呛到。

严文祎拇指摩挲着那孩子粉红的唇瓣,自顾自说:“从你十五岁回金陵,十九岁去了两广,二十岁回来接了兵又去了北边,兜兜转转十二年过去了,我们认识十二年了。”他抬眼盯着丘如钦:“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的么?”

那语气竟然有几分凄凉。

丘如钦猜不透他心思。

以往严文祎是最让他舒适交心的好友,无时无刻的陪伴和玩闹,得了好东西第一时间会和他分享,记忆中的少年心思单纯,笑容诚挚,虽有些顽劣,可不似如今这般,连唇边的笑都带了三分他意。

“千拓(严文祎的表字),你变了不少。”

严文祎将手缓缓从那孩子脸上放下,拿起酒杯勾了勾唇,挑眉道:“怎么,变得不是你记忆里那个被你耍的团团转的蠢笨少年了?”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都染上了几分嘲讽。

丘如钦皱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一直都将你视作最要好的朋友。”

严文祎却是再也憋不住般将那孩子一把推开下了塌,光着脚几步来到他面前,微微俯身看进他眸中,带了几分怒意:“我哪里不配!?”

丘如钦一愣,什么不配??待他正要反问,却看见严文祎忽然笑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因饮酒而有些发红的眼尾,此时此刻竟然有些摄人心魄。

记忆里骄阳一般的少年,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张情意绵绵的面孔,顷刻间将丘如钦的大脑震撼到了。

此时严文祎眼里的爱意如决堤的洪水般,欲要将他淹没吞噬。

丘如钦脑海里敏感地抓住了一点触角,却又下意识不敢再去触碰,怕真如他所想那般...

难道他对自己...

“千拓...你...你...”

严文祎靠在他坐过软榻上,拿起他喝过的茶盏抿了一口,三分凉薄七分情意,款款开口:“怎么,好友爱慕你多年,一时接受不了,话都说不顺了?”

!!!

丘如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自己前半辈子没遇到比这更吃惊的事了!

我把你当好兄弟,你竟然想当我...?

但震惊过后,丘如钦又产生了另一种情绪,愧疚混杂着无奈,或许还带了一点逃避。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严文祎对他也是兄弟情罢了,如今才知,不是那样,十几年,这十几年,他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以兄弟的名义和自己相交。

该有多难受...

兴许是上京这七年真的令他收敛了许多,心性也变得细腻了。若是以前,兴许知道严文祎对自己存着这样一种心思后会将他狠狠地打一顿让他断了那份心思,然后两人照常做好兄弟。

毕竟那个时候,友谊是很重要的!

然而如今,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严文祎笑了笑,眼中带了丝丝水雾:“我早已娶妻,今日这般不过是突然知道原来你也是...隐藏了这么多年的感情突然绝了堤,不甘心罢了,若是我当年能...”

能怎样呢?还能与他长相厮守不成?

丘如钦沉默了半晌,默默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严文祎抬起眼皮幽幽地看他一眼,似乎带了几分哀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丘如钦受不了他这种眼神,那眼神仿佛在告诉他,自己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男子!

听到他说的话却是知道了。

他上次在家不慎...之后索性去了风流窗叫了一小倌睡了一宿。

“那小倌是常年侍奉我的人,第二日便与我说了,还道你身姿威猛,一夜索要连连,折腾的他蚀骨销魂想着你常来呢,结果一睁眼人不见了,呵...”

说到后面丘如钦头皮一阵发麻,倒也不用说这么明白...

严文祎突然靠近他一双眼存了几分审视,有些认真道:“果真那般酣爽?不若与我试试?”

丘如钦忙后退几步:“不...不可!你是我多年挚友,绝然不可...”

严文祎本就玩笑闹他,十几年过去了,纵使以往爱的万般火热,如今也在这日复一日的无望中消磨了大半。

“过来。”

丘如钦见他勾了勾手,那孩子过来被他抱在怀里,顿时心里滋味万千,以往他怎么就没看出严文祎也是个断袖呢!

他见严文祎轻车熟路地将那孩子折腾着,不禁开口道:“你如今妻妾在旁...”

严文祎一只手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将那孩子抱往内厅,帘子在他身后放下。

片刻后,屋内只余那孩子渐渐紊乱的呼吸声,夹杂着浅浅的喘息。

丘如钦听着满室旖旎的声响,叹了一口气,带上门走了出去。

他知道他们两个今后注定没了来往。

他也早已没了资格对他的事指手画脚。

回廊上丝竹环绕人声鼎沸,丘如钦忽然觉得自己的感觉变了,也许,这金陵城不再是他能畅游的天地了,这些人也在记忆里渐渐抽芽长成另一种样子。

他或许真的该走了。

屋内,严文祎停了下来,看着那门,默不作声。

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爱意,在说出口的那刻就划上了终点。

也许他严文祎以后会儿女成群,怡享天伦,但是年少时遇到的这个人,却仍旧在他身体某一处占据着一席之地。

他被将军府这三个字牢牢禁锢在此,此生不能随他看这山河大地,也不能和他带兵打仗收复疆土。皇权更迭下,将军府再无将军,往日的荣耀被渐渐遗忘在历史的书册中,他多想和丘如钦一样肆意飞扬,驰骋战场,把酒言欢。可是他只能承着世袭的爵位,犹如一只被牢牢拴住的獒犬,被拔去了利齿尖爪,每日好吃好喝地喂养着,养成了如今这支离破碎的躯体。

——他注定不能和他在广袤的天空下飞跃。

严文祎闭上了眼,陷入了身下之人的一片汪洋中。

只有这样,他才能忘记那些时常浮上脑海里的令他痛苦又醉心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