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总旗,现在齐德成不知道藏在哪里,如何才能找到他?”
徐宁咬牙道:“昨日我抓了一个刺客,因此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前来刺杀的刺客,是山东人士,活阎罗崔敬亭。他的侄女红娘已经被我拿下,关押在府中。”
上官仪听到这话,忽然从椅子上蹦起来,道:“此言当真?”
“当真。”徐宁道,“我一直都在想一个如何引诱出来齐老爷的办法。”
张文宗立刻道:“大人,徐总旗说的是。如今王修撰之子遇刺,罪魁祸首正是那齐德成。咱们应该想办法将齐德成拿下,如此才能为王公子报仇!齐德成这个家伙,在此地盘踞多年,若是现在不除,恐怕日后酿成大祸!”
上官仪叹息一声,道:“现在我们连他人在哪都不知道,要抓住他如何容易?”
张文宗看了一眼徐宁,道:“徐总旗莫不是有了什么想法?”
“我苦思冥想,倒是想到一个办法。离间计。”徐宁低声对两人如此如此一说,张文宗与上官仪相互看了一眼,道“此法可行?”
“我推算一下,定然可行。”徐宁道,“只有引得他们内乱起,这才可行!”
“那崔敬亭如今也不知道在哪儿。怎么办?”上官仪问道。
“那就引诱他现身。只说是要杀了红娘,他必然会现身。”
徐宁非常自信,崔敬亭他不认识,对他也不大熟悉,但这事若是传到山东,对崔家的势力定然是一股强力的打击,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就是他推论的依据。
“如今也只有一试了。”张文宗说,说完了看上官仪,他的意思这事的拍板还需要由上官仪定夺。
上官仪道:“那便如此吧。”
说完,两人告辞。上官仪还想去跟王守仁道别,徐宁道:“知县大人还是别去,王公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有我在,那就没事。”
上官仪想不到反驳的话,更何况此时两人要一起合作对敌,也不好直接闹起来,于是只能作罢。离开徐府,上官仪立刻命张文宗请最好的大夫去,另外一个方面也开始进行布置,他首先进行的就是派出大量人手,在整个县城里又翻了起来。
一队队的衙役们上街,挨门挨户地搜查,一时间坊间鸡飞狗跳。那些衙役们犹如恶狼似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各路口有都加强守备,凡是来往客人,都必须要盘查路引。
徐宁坐在家中,自然也听到这个消息。此时他正在悠闲地坐在王守仁的病房里,慢慢啜饮着茶,周绾绾与刘溪桥也在,正缠着要他继续讲西游记。
一个门子进来,将街道上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徐宁挥手让他下去。
周绾绾道:“这就能让齐老爷伏诛么?”
徐宁道:“这才哪到哪儿啊。还早着呢。这齐老爷是个老狐狸,不到最后关头,他肯定不会动手。现在只是想办法要把崔敬亭抓住也就是。”
“那崔敬亭功夫那么高,怎么抓?我看你不如回大营请张千户帮忙。”
徐宁摇摇头,若是崔千户还在,那事情就好说了,但现在他已经升任指挥佥事,那张千户与徐宁并不熟悉,肯不肯派兵还是另一回事,即便派来了,除非带来几千人,否则,对崔敬亭来说意义不大。
“这次,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都给清掉。”
周绾绾道:“那个姑娘你准备怎么办?”
徐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王守仁,道:“伯安,你说该怎么办?”
王守仁有些意外地看看徐宁,道:“师父做主便是。”
“不,别的事我可以做主,但这件事必须你来做主。”
王守仁立刻意识到,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没明说,但肯定是想放了那姑娘;要不也不会让他做主。如果放了那姑娘,他的态度就非常重要,若是他执意要杀了那姑娘,以王家在朝堂上的势力,简直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徒儿明白了。”王守仁话只说了一半,与徐宁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周绾绾见状也没插嘴。
知县的大张旗鼓地搜索,一连持续了三四天。一时人人自危,凡是有来路不明之人,立刻锁拿进监狱,整个宁海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驿道上一匹匹快马分别奔赴其他地方,络绎不绝,声势骇人。所有人都知道出了大事,不到一天的功夫,关于王修撰长子被刺的消息就传开。
三天过去,在贫民区的一栋小房子里,一个仆人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进了主房。
主房里坐着一个老头,赫然是已经失踪多日的齐德成!
昔日威风凛凛的齐老爷,此时变得破落不堪。他的身上穿着的只是一件粗布衣裳,浆洗的有些泛白。衣服领子上还烂了一块儿。他满头的银发此时有些散乱,脸上也有几道尚未好透的疤痕。
那仆人将药端过来,低声道:“老爷,吃药了。”
正闭目养神的齐德成猛地睁开眼眸,虽然败落,但他的眼里还是精光四射,不怒自威,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伸手接过药水,仰头喝下去,也不管那药水烫。放下碗,这才道:“老陈,唉真是没想到,最后陪着我的是你。可恨我那千万家财取不出,否则定然要给你一半。”
那老仆道:“老爷,我的命是你给的,能服侍你是我的福气,蒙老爷不弃,否则哪有我的今日?”
“呵呵,真是可笑。我齐德成从出生风光到现在,没想到栽到一个小小总旗手里!”
老仆躬身道:“老爷,不需气馁,我听说三公子被流放沧州,咱们前去寻了三公子,用不了几年,老爷还是老爷。”
齐德成脸上立刻颓废起来,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摇摇头,摆摆手,道:“老了,没那份心力了。老陈,等我报了仇,估计我也活不成,你……唉,本来是想托你寻了三公子,还是算了。你就回家去吧。”
老陈闻言,不由落了泪,“老爷,咱们齐家还没到那个时候。”
“还没到?四个公子,一个都没留下!我齐德成能有今天,全拜那徐宁所赐!”说到这里,齐德成勃然大怒,抓起碗咔嚓一声狠狠摔在地上,瓷碗立刻摔得粉碎,他这才坐下道:“真是辛苦你了。陪着我这糟老头子。我当年在台州置了一套别业,日后留给你了。我也没什么东西给你的。”
“老爷……”老陈嚎啕大哭。
“行了,行了。别哭了!”齐德成挥手止住老陈的哭声,道:“外面有什么消息?”
“没什么消息,只是听说今日里那些搜查的鹰犬忽然没了。”
“嗯?”齐德成陡然蹙眉,这不对劲啊,怎么突然停止了搜查呢?说实话,原本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老陈一打听,才听说那一日崔敬亭所伤的人,不是旁人,而是翰林修撰王华之子。听到这个消息他也吓了一跳。
心中暗骂那崔敬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眼下他也无可用之人,只能先将就着,接着官府便开始大索全城。本想着会持续几日,哪里想到这才两三天就完事了。
王修撰圣眷正隆,他的长子非同小可。
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儿子被刺而不管呢?
这很不对劲儿。
“崔敬亭那侄女救出来了么?”
老陈低声应道:“没有。崔敬亭好像正在养伤,义子杨虎正在来的路上。”
“沙老五那边还有谁在,你联系上了没?”
“联系上了。那人叫赵元山,本是有个兄弟,赵元国。前几日被杀,一腔怒火,纠结了十几个人,正要去找那徐宁报仇。”
“嗯,先让他们不要动。就说我齐家出钱,让他们再等等。”齐德成道,“今日子时,你我一同前去拜会崔敬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