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鹏举万万料不到他说打就打,匆忙之中只得举剑相迎。
呛——
刀剑相交,发出龙吟之声。徐鹏举只觉得双手发麻,一股巨力从手上传来,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暗暗叫苦,急忙用力一挺,忽然腰上挨了一脚,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快救世子!”
众家丁急忙抢上来,刀兵齐出,砍向徐宁。
徐宁噗地一脚踩在徐鹏举的胸口,借着那股力道高高跃起,狠狠一刀劈下去。这一刀气势十足,将几个家丁吓得抱头鼠窜。谁知道徐宁这一刀竟然是虚的,一落地拔腿就朝齐老爷冲了过去。
齐老爷吓个半死,急忙拉着身边的丫鬟挡在身前,却见到徐宁将要砍中丫鬟的时候,突然停了刀,使劲将她拨到一边。齐老爷身前空门大露,见情势不好,翻身就跑,只觉得后背上一凉,一股大力涌过来,扑倒在地。
接着便是火辣辣的疼痛从后背上蔓延,温热的液体在身上流动,齐老爷扭头一看,只看到后背上一片血红,尖声大叫。
“大胆贼子,放开我爹!”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中持着一把刀,狠狠地朝徐宁砍来。
徐宁急忙侧了一下身子,反手一刀撩出去,那刀自下至上,从那人的肚子一直撩到胸口,呲——血一下飙出来,那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徐宁转头一看,齐老爷已经跑出去老远,收刀急追。
“呔,大胆贼子!敢在我齐家撒野,快纳命来!”
徐宁刚刚跑到走廊边,眼看就要追上齐老爷,谁知道从旁边跳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手持朴刀,横在身前,挡住徐宁去路。
“元良快走!”齐老爷停下来,疯狂地朝那个年轻人喊道。
那年轻人回头,得意洋洋道:“爹,你先去一旁躲避,待我杀了这贼子,与我二哥报……”
“噗——”那年轻人仇字还未说出,便被徐宁赶上来戳了一刀,从肚子前穿进去,背后穿出来。
原来徐宁起初还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是谁,听了他跟齐老爷的对话,立刻恍然,趁他说话的机会,一个箭步跨过来,戳死了他。
齐老爷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五个儿子,有三个都死在徐宁手里,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齐老爷一边暗暗发誓,一边如丧家之犬一般跑出去。
徐宁急忙追赶。齐家的院子颇大,不一会儿徐宁便跟丢了,一路上一共杀了五六个人,却再也没见到齐老爷,齐家家丁也不敢上前,见了徐宁拔腿就跑,一时间,齐家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此时县衙里的差役终于来了。后面是上官仪与张文宗两个人,小跑跟着。两人本来在商议一些县里的事务,齐家家丁急匆匆地便跑进去,禀报此事。
上官仪眼前一黑,扶着桌子才没昏倒,急慌慌召集三班衙役,并本府捕头、帮闲,一大批人浩浩荡荡杀到齐家,进门之后看着齐家还很安宁,上官仪生了些许疑惑,待走到后院,瞧见满身是血的徐宁,他终于信了。
“徐宁,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公然行凶?还不束手就擒?!”张文宗大喝一声,义正辞严。
徐宁看了看他,仰头哈哈大笑,叮咣一声,刀丢在地上,笑吟吟地看着上官仪道:“大人来的好快!”
上官仪冷哼一声,走上前去,道:“来人,给我拿下!”
这时,徐鹏举哼哼唧唧地拨开人群走过来,道:“好你个小子,竟敢伤我!”
上官仪一看魏国公世子也在,大吃一惊,急忙见礼。
徐鹏举冷哼一声,并不搭话,瘸着腿往外走去。
上官仪急忙命几个衙役跟着徐鹏举出去,自己则带着人,押着徐宁出了齐府。
宁海县里许多人都听说了此事,此时蜂拥在路边,看徐宁趾高气昂地走过。
周绾绾与周李氏两人就夹在人群之中。她们提前先回周府,周绾绾不放心徐宁,进了门便谴两个小厮去打探消息,后来听说徐宁在齐府中大开杀戒,吓得脸色惨白,又听说衙役们已经进了齐家,两人急忙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看到徐宁浑身是血,周绾绾只觉得心痛如刀绞,暗中想道:“他是为了我才落到如此田地。”待徐宁离开,周绾绾想要继续追着过去,却被周李氏硬是拉回家中。
回到周府,周绾绾泪如雨下,扑通跪倒:“娘,徐公子为了救我,闯下这泼天大祸。我怎能坐视不理?娘,女儿想要救徐公子。”
周李氏一声长叹,把周绾绾扶起来:“女儿,我岂是个铁石心肠之人?自你爹爹亡故,那些袍泽旧友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帮我们一把,若不是徐公子,你我如今不知道是个什么样。但徐公子如今闯下大祸,没有银子又如何能救?待为娘典当一些首饰,与你凑足三千两,让管家去打点一番。”
周绾绾点头,如今也只有这么个办法。想着想着,泪水又不禁下来。
上官仪带着人把徐宁送进死牢之中,回到书房急忙便将县丞、师爷、典使叫过来,一同商议。此时的上官仪急的一脑门子汗,开口便道:“诸位,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命案,你们说说有什么想法。”
“大人,”典使先拱手道:“这案子太大,压恐怕是压不住啊。”
上官仪道:“这……压不下去可要通报朝廷。”
“或许,此事还有转机。”张文宗拱手道,“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上报朝廷,齐家三子是当今翰林,听说此事定然要雷霆大怒……圣心不可测,大人……”
“唉,早知徐宁是个疯子,当初一刀杀了也好。惹出来这么大的祸事,叫我左右为难。”
县丞急忙道:“大人,此事断然不可隐瞒。您难道忘记,魏国公世子当时也在现场。”
上官仪浑身直冒冷汗,对了,怎么忘记了这个主儿。一时间倒是拿不定注意,而县丞、典史、师爷几个吵吵嚷嚷,各有各的看法,各有各的说法,吵了很久也没达成一致的意见。
上官仪只觉得脑袋大,正发愁,忽然有人敲门。上官仪不耐道:“进来。”接着就见到一个衙役推门进来,拱手禀报道:“老爷,齐老爷求见。”
“什么?”上官仪吃了一惊,齐老爷!刚才还在讨论齐家的事,此时听到这个名字有种见了鬼的感觉。他急忙整理一下衣服,对众人道:“你们先稍后,待我去见了齐老爷再说。”
上官仪走到大堂,见到齐老爷坐着滑竿儿被人抬进来,那面貌像是一瞬间老了十来岁,急忙上前走两步,拱手道:“齐老爷不必多礼。”说完他坐了下来。
齐老爷手放下去,艰难地用半边身子靠在椅子靠上,道:“唉,家门不幸,让老父母见笑。”
“齐老爷节哀。”
“可怜我那四个儿子,被徐宁……”说到这里,齐老爷落了泪,伸出手擦干,恶狠狠道:“此仇不报,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今日前来,我有一事求老父母帮忙。”
“齐老爷,您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齐老爷从怀里摸出来一沓银票,放在旁边的茶几上,道:“这是五千两白银,全国通兑。我只求老父母一件事:把徐宁交给我!”
上官仪心中一动,琢磨起来,倒不是他贪图这五千两银子,而是,这件事到底应不应该帮忙。沉吟半晌,上官仪也拿不定主意,走过去拿起银票,又还给齐老爷:“齐老爷,不是本官不愿意帮忙,而是此事尚需斟酌一番,你也知道这次事情重大。那徐宁已经是死罪难逃。齐老爷何必着急一时呢?”
“不亲手宰了这个畜生,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齐老爷说得唾沫星子四溅,双目放出仇恨的光芒。
“齐老爷,下官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人,暂时还得在大牢里关着。齐老爷请放宽心,如何做本官心中自然有底儿,必不会让齐老爷失望。”
齐老爷叹息一声,道:“如此也好,这些小小的意思,还请老父母收下,如今我什么都没有,就这阿堵物多。”
“不必,不必。齐老爷,下官明白您的心思,不过这事上确实不需要齐老爷操心。”
齐老爷只能将钱又收了回来,随后又命人给上官仪送了一些人参之类的东西,上官仪倒是痛快收下了。
刚刚把齐老爷打发走,却又有衙役通报说:“魏国公世子派人送来一封信。”
上官仪连忙接过来信,扫了几眼,更加踟蹰,急急忙忙走回书房中,把那信交给几人看了看。众人一一传阅,看罢,书房陷入沉默之中。
“大人,”张文宗先开口打破沉默,“如今看来,这事压不下去了。”
魏国公世子在书信里写得明明白白,这件事一定要据实上报。上官仪也知道,但他疑惑的是,魏国公世子为什么会如此关注这个案子,这个疑问提出来,众人纷纷摇头。
“大人,我听人说,魏国公世子与徐宁曾经交手,被徐宁一个照面打趴下。莫非是魏国公世子想要报仇?”张文宗提出来一个看法。
上官仪吃不准,道:“既然魏国公世子发话,那就照实禀报吧。这么大的案子,拖个好几年也说不定。难道是魏国公世子准备打点关系?”
不多久,齐老爷接人通报,说是魏国公世子将书信送到县衙,命知县据实上报。他一听这消息,抓起手中的茶碗在地上摔个粉碎:“小子欺人太甚!”大口喘息几下,道:“通知一下沙老五,血洗宁海县,连徐宁带魏国公世子给我一并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