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是学些强身健体的把戏吗?怎的变成剑法了?”
“这不是怕母亲不放心不让我去吗……”
“你这孩子!怎么……”“哎呀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夫人你动气。”韩老爷倒是一副无所谓态度,只问三娘,“那练的是什么剑法啊?师门何处?”
到了这里,三娘才想起自己这练了小半年的剑自己却还不知道名字,实在无法,只好一问三不知。
如此一来韩老爷也是啧啧称奇了。想了一会,他吩咐婢女去自己书房取了自己的佩剑来,交予三娘,要她演练一番。
三娘一直以来只用木剑,从未碰过真家伙。此刻接过父亲佩剑,愣了半天才哆里哆嗦抽出一截观看,只见那剑刃银白似霜,透着一股莫名寒气,令人望而生畏。
不过好在三娘还有一副好胆量。
稍稍定神,她便将剑身全部抽了出来。
韩老爷佩剑重约两斤,平时只做装饰之用,算得很轻巧了。三娘拿着丝毫不觉沉重,只就手轻轻舞了两下,便知此剑自己用得了。
说到底,三娘毕竟是无忧门生,又有孤鸿从旁指点着苦练了如许多日,若连换真剑都不行那才是笑话。
将剑鞘递与一旁婢女,三娘引着父母出内厅入前院,又请两人于檐下站定,自己到院中寻了合适位置摆好起手,静心回忆无忧平时教导,接着便擎剑走了起来。
如今她对这剑法已是极熟,心无波澜便有剑势,招式质朴刚健却独具杀机,步法圆融巧妙、舒展娴静,她自己又天生一番优雅体态——她原打算演完此剑法,可不料才走了两招就听见自己父亲声音:“好、好、好!不愧是咱家的女郎!”
抚掌大笑,韩老爷自檐下走出直奔女儿而去,神色可谓喜不自禁:“三娘你这是拜的什么师门,剑法竟如此精妙!”
三娘一听父亲赞誉便知此事可善了矣,忙应承道:“女儿拜的师父便是玉山先生多年未见的师兄,号无忧子,多年前曾与先生同在昆仑……”
这下崔夫人憋不住了:“你们!这是想气死我不成!一个去学这些且不跟家里交代清楚,另一个知道了还不骂!只夸她!”
“黛娘,这可是上上乘的好剑法。你我的女儿这是得了奇缘了,前头便有些小错又何妨?说她几句她自然就记住了,无需在意。”
“你还说奇缘?这般粗鲁险事,岂是她该学的?拿刀拿枪的要么是当兵的要么是土匪,她是要去当兵还是要去做土匪?”
“此言差矣。”韩老爷拦了自己夫人的话,抬手来拍了拍三娘的脑袋,“想当年我高祖父殉于战场,朝中无将敢援之时,高祖母持兵符统领黑石城三年,打退敌兵不计其数,直拖到番邦内乱不攻自破,方保全了我朝天下。我家儿女本就该有高祖母之风,将门虎子有何不对?”
“可……可她一个女儿家,学这营生,传出去叫人家怎么看?”
“糊涂啊你!”笑指爱妻,韩老爷道,“你拘束好仆婢、自己也守口如瓶,又怎传得出去?”
“……”
“便传出去也无妨。三娘如此人品,何愁不是百家求!且将来或有人欺凌,或遇上变乱,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自然只能听天由命,咱们女儿却可杀他的狗贼!”
此言一出,韩老爷又大笑起来。他本就修伟俊朗、相貌堂堂,现在虽已不如当年但雄健豪气犹在,如今一笑,直惹得崔夫人又忆起两人少年岁月,不禁柔肠百结。而既已情思涌现,那无论训夫还是训女都是训不成的了。
见爱妻不再言语,韩老爷即知她已不计较。于是上前揽了她肩膀,叫了三娘一同回屋子里去,并命人快快将那许久不见踪影的酸梅汤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