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无忧方回了院中。
此时三娘已经全然不抖了——待无忧命她松了架子,她便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只觉得四肢似抽筋非抽筋地酸痛着,一时间手都抬不起来了。
无忧也不急,就由着她在地上歇着。待她能动了,便叫她到廊下桌案边来,递了本自家的秘籍要她背下来。
三娘翻开一看,只见书上开篇写的是天地之道、门派法门之类的东西。她仔细看了,又向无忧问了些自己看不明白的地方,接着依言背了个大概。
等翻过开篇,后面便开始写些简单的吐纳之法。三娘聪慧,看了几眼心里便有影了,下意识就照着书上所写做了起来,但没想到如此一吸气之后竟立即岔了,逼得她呛了一口,咳嗽不已。
孤鸿连忙推了杯茶过来给她,三娘直咳得眼擎泪花,好不容易才就着茶静了下来。
无忧也算见怪不怪了,气定神闲看着她道:“这些东西,看着不很难啊,对吧?”
三娘怯怯地点头,眼白还是红的。
“我年轻学艺时亦是如此想。结果一试,就和你现在这般一样,咳了好半天才歇。”
“……”
“‘武’之一字,多有玄妙。只不过有些玄妙是摆明了的,就好像这吐纳之法一样,你若未能得要领,那自然要呛得说不出囫囵话来。有些玄妙却是藏而不发,不到真用时就难见真章——你家传的刀法便是如此,看似莽直粗糙实则雷霆万钧,不懂的人来用蠢重笨拙、破绽百出,可若是懂的人来用,却是摧枯拉朽、平山破海。妙与不妙,只在你练得用不用心、透不透彻,到不到融会贯通。”
“是。”三娘低头应道。
“所以切记,学技习艺,万不可有轻慢之心,或仗着自己天资聪慧便莽撞效仿、跳脱贪快,定要扎扎实实一步步循序练来,知一方走二、知三方有四,否则只怕哪天走了邪道都还不能自知。”
三娘本就机灵,哪会不懂无忧这一番话的好?当下用力点头,认认真真答师父:“徒儿明白了。师父教诲徒儿谨记心中。”
看她答得诚心,无忧更满意她人品。当下不再说教,只命她继续研习背诵秘籍而已。
一直到晌午,公学的学生们都散了半个时辰了,三娘才被无忧放了出来。
此后数日,三娘日日前去公学扎马步、习秘籍、领无忧的训示。开始时她真是被历练得浑身酸痛、坐卧皆苦,但没想到几日之后竟也渐渐惯了——不仅惯了,她还自觉身体更扎实了些,手脚有力了,扎马时也松快了不少。无忧玉山私下里均说她确确是块练武的好料子。
又过了几日,三娘将那本秘籍全都背下来了。
细细考了她一番之后,无忧首肯了,开始传授她剑法招式,教她如何跟着动作吐纳等。三娘聪明,很快就将剑法演练如流。可不知为什么,无忧却只是叫她照着剑谱继续练下去,其他再也无话。
起初三娘还沉得住气,但时间一长,眼看着树荫渐浓、天气渐热,她便有些耐不住了。
一日她和孤鸿在院中练剑,练了半晌之后,三娘突然泄了气,站直了懒懒一甩手,拖着木剑便去一旁花坛边上坐着了。孤鸿见她似有不快,便放下手中剑,走到她身旁询问起来:“怎么了?累了吗?”
三娘摇了摇头,先是皱着眉不言语,但过了一会之后便憋不住了:“师兄,我练得不好吗?”
孤鸿奇道:“怎会如此想?你这进益算得快了。”
“……那师父怎么就一直让我练这些,连添都不再添点?”三娘撅嘴道。
孤鸿明白她的意思了,于是劝她:“含多嚼不烂。你现在刚入门,需先将基本的练熟了才好……”“可我这不已经练熟了吗?”三娘很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