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芝想跑堂伙计早晚她定是要招,与其继续瞎猫碰死耗子以待来日,倒不如成全李氏,毕竟实在走投无路,万不会寻到自己跟前:“弟妹推举的自然错不了,那就劳你走一趟,去接你娘家侄儿来,你也明白,我这儿是真急!”
“嫂子......”李氏思虑过林氏数十种推脱搪塞,又或是自己劳废口舌不得其果,偏偏没想过,她会如此爽快点头,刘氏因想到店里帮忙闹过多少回?依旧被拒之门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我以为......”
“以为什么?我是豺狼还是虎豹?”林云芝打趣,李氏错不住摇头否认,此刻说林氏菩萨心肠她怕也会毫不犹豫点头,却是直来直去的,比老三媳妇那花花肠子好相与多了
她道:“早些动身去吧,免得一会儿天压青,老二该不放心了”
兀地牵扯上自家男人,李氏不由得臊红脸,喏喏应了声:“嗯”
事不大,林云芝理应能做主,却特回去一趟同黄氏说起这事。
黄氏正纳鞋底,闻言停了手里的活,抬头睃瞥一眼:“她娘家舅侄儿的事,有过耳闻,是有些可伶艰难,老二媳妇娘人过花甲,好不容易盼着儿子成家以为能想享清福,不想临老又添这么个孙子累赘,舍又舍不掉,老子不养她再不帮衬,那孩子怕也长不到如今,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能说得清,怎么说都是亲戚,能帮衬些就帮衬些!”
林云芝说是这理,黄氏转头问起镇上生意紧不紧手,她食肆里帮不上忙,家中事却自想着一力操办,用她话讲--咱不能添堵,老大媳妇能挣钱,那是她的本事,她从没想过指手画脚、多加掺和,一家人最后和和睦睦,已然是最体面.
黄氏自认眼皮子浅,村里长舌妇嚼舌根说老大媳妇不守妇道,整日在外抛投露面,老大媳妇开馆做生意,清清白白的,能看清这层就够了,至于其他她没心力去深挖。
“你也别太累着,不指望能有金山银山,安稳康乐就好”老大媳妇的心气比她当年可高多了,合该去闯闯,到底是受寡妇的名声圈束。
“娘,原是记不清的事,听你方才话又惦记起来,有样儿事要你点头呢”
黄氏心底呐喊问何事,顺老大媳妇眼尾瞧去,愣了愣:“同絮儿有关?”
林云芝说是:“离了刘家,小姑如今是得自在,汤药养好些时日身子骨渐也硬朗,娘可又想过以后?”黄氏叫她问住,嘴唇翕合半晌,没听到有响动,这话并非无地放矢,眼下再好哪也只是眼下,黄氏能一辈子将姑娘留在身边不成?谈再嫁又言之过早
林云芝的法子正好折中:“娘比我明白小姑脾性,比之初时彷徨无措,什么话都能掏心窝子同您讲,现下一日里,您与她对坐说话的时辰又有几何?相距多少折转,用不上我细说,您该有数”
黄氏不大懂老大媳妇揭这盖在明面的窗户纸作甚,沉声道:“有话不妨阐明了说”
林云芝手里攥着绒线球,一角一角缠:“娘,小姑其实心下比你我都周圆能熬,何故要拘在过去,与其叫她老回想不幸,不若忙活起来,一应事抛诸脑后,且不按雇佣的工钱,与小姑的是红利分成,您先别想着推拒,绝非是显摆,长久的金钱命脉,往后便是她最大倚仗,即使再嫁,在婆家,小姑也不至于如从前,任由婆母欺负。”
多少无可奈何全因铜锈而起,没容貌年岁的长处,独独还能以银钱添补短处,进退得体便是寡妇也能活出自在。
黄氏脸上分不清喜忧:“回头我与她说说,去不去还得由她做主”
林云芝无有不可道:“自是该如此”
明明是哑巴亏,好处赢面全无,喜形于色上,她却好似占了大便宜,言笑嫣然,老大媳妇退的这一步,到底退进黄氏的心坎里。